京州国际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毯上投下柔和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和现磨咖啡的混合气味,但这奢华的氛围却掩盖不住某种无形的紧绷。
高育良坐在宽大的丝绒沙发上,身体微微后仰,手里端着一杯清澈的绿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镜片后的眼神。他没有碰面前那杯赵瑞龙特意点的、价格不菲的蓝山咖啡。
赵瑞龙则显得有些焦躁,他坐在高育良对面,身体前倾,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沙发的木质扶手。“高书记,”他换了个更显亲近的称呼,语气带着急切,“侯亮平这事,您就不能再想想办法?他这么查下去,山水集团不好看,我这脸上也无光啊。您是他老师,总能……”
高育良轻轻吹了吹茶杯上的浮沫,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瑞龙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实话告诉你,侯亮平,我控制不了。”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赵瑞龙,一字一句地说道:“他是从北京最高检过来的,空降干部!上任第一天,是沙瑞金书记亲自和他谈的话!他的任命,代表着上面的意志,你明白吗?”
赵瑞龙眉头紧锁,试图寻找突破口:“我知道沙瑞金也是北京来的,他跟我们家老爷子,以前在京里也算认识,还挺熟……”
高育良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近乎轻松的神色,仿佛找到了一个完美的推卸责任的借口,他顺势接口,语气甚至带着点鼓励:“哎,那不就对了嘛!既然老书记和沙书记有旧谊,那就让老书记出面,和沙书记打个招呼嘛!这比我说话管用多了。” 他这一手“乾坤大挪移”使得轻描淡写,直接把皮球踢回了赵家。
赵瑞龙脸色一僵,他当然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他父亲赵立春如今是什么境况,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他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沮丧和强硬:“高书记,沙瑞金现在是一方诸侯,封疆大吏了!他还能买我家老爷子的账吗?不能了!此一时彼一时啊!”
高育良心里一阵厌烦。他太了解赵瑞龙了,这就是个被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仗着父辈余荫,习惯了横行无忌,如今形势变了,却还沉浸在过去的幻梦里,试图拉着别人一起下水。他不想,也不能再和赵瑞龙以及他背后的山水集团捆绑得太深了,那无异于政治自杀。
他正琢磨着如何彻底摆脱这番纠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省委办公厅”的字样。高育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近乎窃喜的解脱感,他立刻拿起手机,对着赵瑞龙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式匆忙:
“哎呀,瑞龙,你看,省委的电话,紧急事务。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那边催得急。”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动作流畅,没有丝毫留恋。
赵瑞龙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高育良已经拿起公文包,快步向门口走去,只留下一个略显匆忙却又异常坚决的背影。
高育良带着一身的烦躁和那点成功脱身的庆幸,回到了家。推开家门,屋内安静而温暖,与酒店套房的奢华冷清截然不同。
他换好拖鞋走进餐厅,看见妻子吴惠芬正坐在餐桌旁,面前只放着一只白色的瓷碗,里面是清汤寡水的一碗阳春面,几根葱花飘在汤上,旁边连个小菜都没有。
高育良本来心里就因为赵瑞龙憋着一股无名火,看到这幅情景,话几乎是没过脑子就冲口而出,带着明显的责备和不满:“怎么回事啊你?中饭就吃这个?吴老师,我不在家,你就不好好烧饭了?一碗白水面,这像什么样子?这是什么事吗!” 他觉得自己在外应付牛鬼蛇神,回到家连口像样的热乎饭都没有,语气自然冲得很。
吴惠芬本来正安安静静地吃着面,被他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也有些不乐意了。她放下筷子,抬起头,看着一脸火气的高育良,不紧不慢地反驳道:“高书记,您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火?你不在家,我一个人,简简单单吃碗面,怎么还影响到你高书记的面子了?我这面里是下了毒药了,还是丢了您政法委书记的人了?”
她这话不轻不重,却噎得高育良一愣。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纯粹是迁怒。他脸上的怒气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尴尬和找补,声音也低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我就是被那个赵瑞龙给烦糊涂了,一肚子邪火没处发。” 他摆了摆手,像是要驱散那些不愉快,“算了算了,是我态度不好。你等着,我去给你炒两个菜,正好,我这也还什么都没吃呢,气都气饱了。”
说着,他竟真的挽起衬衫袖子,朝着厨房走去。这个举动让吴惠芬有些意外,脸上的不快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和隐隐的笑意。她跟着走进了厨房,倚在岛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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