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库的日子像浸泡在陈年墨鱼汁里,缓慢、滞涩,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我(阿槐,男,地府在编鬼差,目前职业是档案库尘埃鉴定师兼摸鱼实践家)已经习惯了与灰尘和混乱力场为伴,靠着“摸鱼U盘”续命,偶尔从故纸堆里翻出点前鬼的趣事或悲歌,作为枯燥生活的调剂。
那位司空晦前辈的玉简,像颗种子,在我魂核里悄悄发了芽。我开始有意识地留意那些被“祖宗成法”驳回的奇思妙想,将它们单独归置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美其名曰“第十殿非主流思想史料汇编”。
日子本该这么平静地腐烂下去。
直到那天,我例行公事地打开水镜,准备开始一天的“阳间信息观测”(主要看看又有什么新梗可以偷来解闷),却发现水镜上的画面卡住了。
不是信号不好那种波动,而是彻底的、死一般的凝固。画面定格在阳间某个短视频博主夸张的笑脸上,那笑容僵在那里,显得诡异无比。
我拍了拍水镜,注入更多魂力,毫无反应。
“啧,这破镜子,也该退休了。”我嘟囔着,没太在意。地府的办公法器年久失修是常事,尤其是文牍司这种边缘部门。
我决定先去奈何桥头溜达一圈,换换心情,顺便看看U盘租赁生意。
一出档案库大门,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往常虽然也阴沉,但至少秩序井然。可今天,外面的光线似乎更加晦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滞感。飘过的鬼差动作比平时更慢半拍,眼神空洞,像是生了锈的发条玩偶。
走到奈何桥附近,情况更明显了。
等待投胎的魂魄队伍移动得极其缓慢,几乎是在蠕动。负责引导的鬼差站在那里,手臂抬起指引的姿势保持了太久,看起来像尊拙劣的雕塑。连桥下忘川河的流淌,都仿佛变得粘稠起来,河水拍岸的声音拖长了调子,如同坏掉的留声机。
“小蝶,今天怎么回事?感觉大家都……卡卡的?”我凑到奶茶摊前,低声问。
小蝶正对着她那口熬汤的锅发愁,锅里的汤液翻滚得异常缓慢,咕嘟声间隔长得令人心焦。
“不知道啊,阿槐哥。”小蝶皱着眉,“从早上起就感觉不对劲,熬汤的火候都控不好了,阴火时旺时弱。好多魂魄喝了汤,反应也慢吞吞的,问他们忘了没,半天才‘啊?’一声。”
连孟婆汤的效果都受影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浮现。
我试着运转魂力,发现原本如臂指使的阴气,此刻在体内流转也带着一种凝涩感,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
这不是简单的设备故障或者个别现象!
我猛地抬头,望向穹顶那片巨大的、沉默的阴影——“妖界效率优化先锋号”。它依旧黯淡,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感觉它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规则地搏动?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尖锐刺耳的噪音,如同金属刮擦玻璃,开始在我的魂识深处响起。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干扰!
“呃……”我捂住并不存在的耳朵,感到一阵眩晕。
周围的其他鬼差和魂魄也出现了类似的反应,有的面露痛苦,有的动作更加僵硬。
混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一个鬼差试图去扶住一个因为眩晕而摇晃的魂魄,自己的动作却慢得像慢放镜头,手还没碰到,那魂魄已经软软地瘫倒在地。
另一个鬼差想吹响警哨,哨子放到嘴边,却只发出了一声被拉长、变调的、有气无力的“嘘——”声。
奈何桥的栏杆上,一块原本就有些松动的石头,在某种无形力量的震颤下,终于脱离了原位,但它下落的速度慢得离谱,如同一片羽毛,晃晃悠悠地飘向浑浊的河面。
时间……空间……规则……仿佛都在变得粘稠、错乱!
“是系统!地府的运行规则出问题了!”一个见识广博的老鬼差惊恐地喊道,他的声音也带着颤抖的尾音,被拉得很长。
恐慌如同瘟疫般扩散,但就连恐慌的传递都变慢了,鬼差们脸上惊恐的表情如同慢镜头一样缓缓浮现。
我强忍着魂识中的不适和身体的凝滞感,猛地想起一件事,转身就往档案库跑。
我的动作也变得极其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逆着狂风前行,周围的景象如同凝固的油画。
好不容易“挪”回档案库,我扑到那堆我整理的“非主流思想史料”前,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动作慢得让我想发疯。
找到了!司空晦的那枚黑色玉简!
我紧紧握住它,冰凉的触感似乎让魂识中的噪音减弱了一丝。同时,我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枚“摸鱼U盘”。
极度焦虑和缓慢的行动,形成了一种荒谬的对比。我的思维在尖叫,身体却在爬行。
为什么会突然系统崩溃?是因为妖界“先锋号”的强行介入留下的后遗症爆发了?还是因为之前“执念回收”胡乱折腾,动摇了地府的根本规则?又或者,是这千年不变的系统本身,已经到了寿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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