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力透支的虚乏感,如同初雪后浸骨的寒,丝丝缕缕缠绕着魂体。我(阿槐,男,地府在编鬼差,目前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严重怀疑)瘫在司空晦那艘破旧的孤舟上,连抬动指尖的力气都无,只能怔怔望着船头那盏昏黄灯笼摇曳的光晕,在无边混沌的黑暗中,圈出一小片令人心安的暖。
方才那源自魂核深处、转瞬即逝却又浩瀚无匹的力量,以及“摸鱼U盘”最终的异变,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留下的唯有满腹疑窦与一身疲惫。司空晦前辈静立船头,背影依旧如亘古磐石,沉默得令人心慌。他不问,我亦不知从何问起。
就在这片沉寂即将被混沌彻底吞噬时,远处,那被我们初步“织就”的、闪烁着微弱星火秩序的网络边缘,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
一道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
银发凌乱,沾满了不知是规则碎屑还是冰晶的莹白,原本一丝不苟的银灰色劲装破损多处,露出其下略显苍白的肌肤。她扶着一条勉强维持形状的、散发着轮回气息的规则“枝干”,微微喘息,抬起的脸上,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星的眼眸,此刻竟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破碎的茫然。
是银玥。
她怎会在此?还如此……狼狈?
我心中一震,挣扎着想坐起,却牵动了魂核的隐痛,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
司空晦缓缓转身,看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眼中无波无澜,只淡淡道:“妖界女娃,此地非汝该来之处。”
银玥定了定神,目光扫过这片奇异的“秩序之地”,掠过那些忙碌的“念精”(K-01警惕地挡在了一个重要节点前),最终落在船上的我和船头的司空晦身上。她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那冷静之下,似乎压着万钧重担。
“晚辈银玥,误入此地,惊扰前辈。”她对着司空晦微微躬身,礼数周全,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妖界……崩塌了。”
短短四字,如同惊雷,在我耳边炸响。
妖界……崩塌了?那个曾经以“效率”和“福报”强势介入地府、拥有“先锋号”那般庞然巨物的妖界,竟然……崩塌了?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司空晦语气依旧平淡,仿佛早有所料,“强改他界规则,终遭反噬。汝能逃出,已是侥幸。”
银玥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非是逃出……是‘先锋号’最后的力量,撕开了一道临时的规则裂隙,将晚辈抛入了这片……虚无。妖界核心已湮灭,余者……不知所踪。”
她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我,落在我依旧紧握在手中的、那枚颜色变得深邃古朴的“摸鱼U盘”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探究,更有一种……仿佛找到某种依靠的细微松懈。
“阿槐专员……你无恙否?”她轻声问,声音竟比平时柔和了数分。
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干涩的:“还……还活着。”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混沌无声流淌,规则碎屑如雪,静静飘落在这方小小的孤舟与秩序之地上空。银玥独立“枝头”,银发与破损的衣袂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动,背影单薄而孤寂。我瘫坐船中,魂体虚弱,心思纷乱。司空晦则如老僧入定,仿佛眼前一切都与他无关。
还是银玥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看向司空晦,语气带着一丝恳切:“前辈,此地……似乎正在重构秩序?晚辈虽力薄,愿尽绵力,只求一隅暂歇,以待……未知之变。”
她已无家可归。
司空晦沉默片刻,目光在我和银玥之间流转一瞬,终是微微颔首:“既入此门,便是有缘。此地百废待兴,多一人,多一分力。”
他挥了挥手,一道柔和的力量便将银玥从那条“枝干”上引渡至船中。她落在我身旁,带来一股淡淡的、混合着冰冷金属与未知花香的清冽气息。
舟小人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魂体传来的微弱寒意,以及那竭力压抑却依旧存在的、劫后余生的轻颤。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破损的衣物,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习惯这般狼狈。随即,她注意到了我虚弱的模样,犹豫了一下,伸出那曾执掌玉板、下达指令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我的腕间(魂体接触处)。
一缕精纯却温和的、带着妖界特有烙印的魂力,缓缓渡入我几近干涸的魂核。
“勿动,凝神。”她低声道,语气不容置疑,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多了几许……不易察觉的柔和。
那魂力如同甘泉,滋润着我枯竭的经脉。我抬眸,撞上她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曾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映着船头灯笼的暖光,竟似融化了的寒冰,漾着浅浅的、令人心折的涟漪。
我心头莫名一跳,慌忙垂下眼睫,耳根有些发烫(如果鬼魂有的话)。
司空晦将一切尽收眼底,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竟露出一丝极淡、极悠远的,类似于“年轻真好”的感慨神情。他转过身,再次面向混沌,将那一点空间留给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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