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一郎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合拢的瞬间,丁陌几乎虚脱。他背靠着冰冷的大理石墙面,额角的冷汗黏腻地贴着皮肤,脑海中那阵因强行窥探而引发的剧痛,如同无数细小的钻头,持续不断地啃噬着他的神经。
仅仅是指尖与钢笔那不足半秒的接触,所带来的精神冲击与反噬,远超他之前任何一次尝试。武藤一郎的精神世界,不像佐藤弘那般充斥着易于撬动的贪婪缝隙,也不像陈雪那般燃烧着纯粹却相对“柔软”的信念之火。那是一片冰冷、坚硬、布满疑窦陷阱的钢铁迷宫,仅仅是靠近边缘,就险些让他心神受创。
代价巨大,但收获明确——他确认了那支深褐色、笔帽镶金边的钢笔,是连接那座迷宫的有效媒介。这就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丁陌如同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同时更加谨慎地观察着环境。他减少了不必要的活动,将更多时间花在那间独立办公室里,表面上埋头于档案整理,实则争分夺秒地运用着那生涩的冥想技巧,对抗着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隐痛,并缓慢地恢复着近乎枯竭的精神力。
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绝对安全、不受打扰的时机,才能再次动用【心理镜像】,对那支钢笔中残留的、属于武藤一郎的精神印记,进行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深度潜入”。
时机在一个周末的夜晚降临。领事馆内大部分人员都已离开,只剩下少数值班人员和巡逻的警卫。空旷的建筑里,回荡着某种空洞而压抑的寂静。
丁陌的宿舍里没有开灯。他盘膝坐在硬板床上,窗外稀薄的月光勾勒出他沉静的轮廓。那支从武藤办公室“意外”沾染了气息的钢笔,此刻正平放在他并拢的膝盖上——这是他利用一次替佐藤弘传递无关紧要文件的机会,极其隐蔽地“借”出来的,天亮前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金属笔杆,他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将残存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导向接触点。
这一次,不再是瞬间的触碰与感知。他要做的,是真正“走”进那座迷宫。
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随即,景象开始扭曲、重组。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无垠的空间,四周并非实体墙壁,而是由无数流动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文件碎片、地图残影以及各种象征权力与猜忌的符号构成的屏障。光线晦暗不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这就是武藤一郎的梦境?或者说,是他潜意识深处构建的精神图景——一座反映其多疑与野心的迷宫。
丁陌小心翼翼地在这片混沌中“行走”。他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武藤对着下属咆哮,唾沫星子飞溅;他独自对着上海地图沉思,手指在某些区域重重划过;他与一些面目模糊的军官低声交谈,眼神闪烁;他甚至看到松本优子那冷冽的身影偶尔在迷宫深处一闪而过,带来更浓重的警惕与审视……
信息庞杂,情绪压抑。武藤对权力的掌控欲,对下属能力的怀疑,对同僚可能分走功劳的忌惮,对更高层压力的焦虑,以及对“清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执念……所有这些,都化作了迷宫中错综复杂的路径和随时可能触发警惕的“陷阱”。
丁陌不敢深入核心区域,那里弥漫的精神力量过于强大,以他目前的状态,强行闯入很可能导致意识受损,甚至被武藤潜在的防御机制反噬。他将目标放在迷宫的边缘,那些看似不那么重要、却可能流露出真实意图的“角落”。
他“听”到一些梦呓般的碎片:
“……高桥……那个蠢货……办事不力……”
“……兵力……必须集中……不能分散……”
“……泄密……到底是谁……”
“……松本……她查得太细了……”
这些零碎的信息,与他从现实中观察、从中村和佐藤弘那里听到的风声相互印证。武藤对副手高桥的不满是真实的,对兵力调配有自己的坚持,对内部泄密忧心忡忡,同时对松本优子过于细致的调查也心存芥蒂。
这就是突破口!
丁陌集中起最后的精神力,他没有试图去窃取关于“清乡”行动的具体计划——那太危险。他选择了一个更巧妙、更不易察觉的方式:投其所好, subtly 强化。
他在迷宫的一个“角落”,找到了一处代表着武藤对高桥不满的情绪节点。他没有改变什么,只是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心理暗示师,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力,如同催化剂般,注入到那个节点之中。
他做的,仅仅是让武藤潜意识里对高桥“办事不力”、“可能不堪大用”的印象,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根深蒂固了一点点。就像在原本就倾斜的天平上,放上了一根微不足道的羽毛。
做完这一切,丁陌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几乎被彻底抽空,头痛欲裂,意识开始从迷宫中剥离、涣散。他不敢再多做停留,强行切断了与钢笔的精神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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