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渠内污水的恶臭与刺骨的冰冷,如同无数细小的针,穿透粗布衣裤,狠狠扎进皮肤。苏锦娘和阿勇在齐膝深的黑水中踉跄奔逃,身后追兵的呼喝与手电光柱,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紧咬不放。污水中漂浮着令人作呕的杂物,每一次落脚都滑腻不稳,全靠阿勇那根药力拐杖和仅存的左臂支撑、拉扯,两人才没有倒下。
前方那点来自巷口的微光,在扭曲的渠壁反射下,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腥腐味。苏锦娘怀中,那槐树木牌依旧残留着灼热的余温和尖锐的能量反噬刺痛,与地底碎片最后那声被干扰的凄厉鸣响交织,让她头晕目眩,几乎看不清前路。
“快!出口就在前面!”阿勇嘶声催促,拐杖奋力拨开前方漂浮的一个破箩筐。
光亮越来越近,隐约能看见出口处生锈的铁栅栏轮廓,以及栅栏外更开阔的黑暗——那似乎是苏州河另一条不起眼的支岔河湾,岸边堆满垃圾。
就在两人即将冲到出口的瞬间,前方栅栏外的阴影里,突然毫无征兆地站起两个黑影!他们并非从后方追来,而是早就埋伏在此!手中没有手电,但身形轮廓在微弱的天光映衬下,显得格外精悍,手中似乎握着短棍或……刀具!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阿勇眼中厉色一闪,非但没有减速,反而低吼一声,脚下发力,猛地将苏锦娘往侧前方一堆半沉在水中的破木船残骸后一推:“躲好!”
他自己则借着前冲之势,左手拐杖如同出洞毒龙,不再掩饰声响,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朝着最近的那个黑影当胸直戳而去!杖尖破空,发出低沉的呜咽!
那黑影显然没料到在如此污浊狭窄的环境下,对方不仅不逃,反而主动发出如此迅猛的攻击,仓促间挥动手中的短铁棍格挡!
“铛!”
金铁交击的脆响在排水渠内回荡!阿勇这一戳用尽了全力,那黑影虽然挡住,却被震得手臂发麻,踉跄后退,差点跌入水中。
另一个黑影见状,低喝一声,挥舞着手中的砍刀,从侧面扑向阿勇!
阿勇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又断一臂,面对这夹击,形势危急!
就在这时——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仿佛石子投入烂泥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个正欲夹击阿勇的黑影,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向后倒去,“噗通”两声栽进污水中,溅起一片恶臭的水花。他们的额头或咽喉处,各多了一个细小的、深不见血的黑孔。
月光吝啬地照亮水面,只见那黑孔边缘,隐约插着一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短针?
“走!”
一个熟悉而沉稳、此刻却带着一丝急促的声音,从排水渠出口上方的阴影中传来!
苏锦娘和阿勇猛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精光闪烁眼睛的身影,正蹲在出口边缘,朝他们伸出手。在他身侧,还有两个同样装扮、手持着奇怪短弩的人,正警惕地瞄向排水渠深处追兵即将出现的拐角。
是周砚秋!还有他的手下!
绝处逢生!苏锦娘和阿勇来不及多想,抓住那只伸下来的手,在另外两人的帮助下,奋力爬出了恶臭的排水渠,滚倒在冰冷的河岸碎石地上。
“清理痕迹,引开追兵。”周砚秋对那两个手下快速下令,声音冷峻。那两人点头,迅速从怀中掏出几个鸡蛋大小的黑色圆球,扔进排水渠入口和附近水面。
圆球入水即沉,片刻后,渠内传来几声闷响,并未爆炸,但原本就污浊的水流骤然变得如同墨汁般漆黑,翻涌起大量的泡沫,还散发出更加刺鼻的、类似硫磺和臭鸡蛋混合的气味,瞬间将整个出口区域笼罩在恶臭与可视度极低的黑雾之中!这显然是为了干扰追兵的视线和嗅觉,掩盖他们逃离的痕迹。
“跟我来!”周砚秋不再耽搁,低喝一声,转身便沿着河岸向更下游、更加荒僻的芦苇荡深处跑去。
苏锦娘和阿勇强忍着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不适,咬牙跟上。周砚秋对这里的地形似乎了如指掌,在齐人高的枯黄芦苇丛中七拐八绕,很快将排水渠出口那片区域远远甩在身后。
大约疾行了一刻钟,前方出现了一艘半搁浅在岸边、被芦苇密密遮掩的破旧小舢板。周砚秋示意两人上船,自己和随后赶来的那两个手下奋力将小船推入稍深的水域,跳上船尾,操起隐藏在水草中的船桨,无声而迅疾地划向苏州河主河道方向。
直到小船汇入相对开阔、有零星光点的河道,周砚秋才示意放慢速度。他扯下脸上的蒙面黑布,露出一张比上次见面时更显瘦削、眼窝深陷却目光依旧锐利的脸庞。
“周先生!”苏锦娘终于喘匀了气,急切问道,“您没事吧?这些天……”
“我没事。倒是你们,胆子太大了!”周砚秋语气严肃,目光扫过苏锦娘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擦净血渍的脸,以及阿勇身上新添的伤痕和空荡的右袖,“明知‘夜枭’和东瀛伪特务都在加紧活动,还敢在霞飞路核心区域引动地脉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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