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苍梧山脉支脉边缘的莽莽林海之上。
白日里喧嚣的官道、农田、村庄,此刻都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唯有山林间偶尔响起的夜枭啼鸣与远处隐约的狼嚎,更添几分荒野的肃杀。
我们一行人并未在城镇中久留。打听来的消息纷杂琐碎,关于苍梧山脉,多是些山民猎户口口相传的古老传说,什么“山中有仙踪”、“夜见神光”、“樵夫遇虎得金”之类的乡野奇谈,难辨真伪。
但伏羲八卦的指引清晰指向这片区域,我们决定亲自深入探查,从外围开始,逐步缩小范围。
此刻,我们正在一片地势起伏、林木幽深的山坳中稍作休整。
篝火噼啪燃烧,驱散着夜间的寒露与湿气。许清清在静坐调息,体悟着月华之力,叶月竹擦拭着长剑,目光警觉地扫视着四周黑暗。
雪柔身影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负责外围警戒,月水水靠在一棵大树下,猫耳轻动,捕捉着风中传来的各种细微声响,苏氏姐妹在低声讨论着白日里收集到的信息,霓裳公主则对露宿山林颇有微词,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根燃烧的树枝。
我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混沌神识如同无形的网,以我为中心,向着周围数里范围的山林缓缓铺开。山脉夜间的气息驳杂而充满野性,混杂着草木、泥土、夜露、小型动物以及一些潜伏掠食者的气息。我的神识细致地过滤着这些信息,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能与灵物相关的异常波动,或是其他值得注意的痕迹。
忽然,神识边缘捕捉到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急促紊乱的气息!
那气息来自东南方约二里外,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之后。气息的主人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恐惧与绝望,但与此同时,在这凡俗的血肉气息之下,我竟隐约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灵根资质的独特波动!虽然驳杂微弱,远不及天灵根纯粹,但确确实实是身具灵根者才会有的“先天灵韵”!
在这灵气贫瘠、几乎全是凡人的大夏王朝山林中,竟然会遇到一个身具灵根之人?而且似乎正遭遇致命危机!
我倏然睁开双眼。
“东南方二里,有人遇险,过去看看。”我简短地对众人说道,身影已从青石上消失,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无声无息地融入夜色,朝着那个方向疾掠而去。许清清等人立刻起身,收起篝火,紧随其后。
二里距离,对我们而言不过转瞬即至。
那是一处靠近溪流的缓坡,坡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茂密茅草和带刺的灌木丛。
此刻,那片茅草明显有被剧烈踩踏、压倒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
几具穿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草丛中,死状凄惨,皆是被利刃所杀,伤口狰狞。更远处,还有凌乱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呼喝声正在逼近。
“仔细搜!那贱人中了‘断魂散’,跑不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逍遥诀》一定要拿到手!”
“她肯定躲在这附近,分开找!”
声音狠厉,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我的目光落向不远处一丛异常安静、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茂密带刺灌木。
混沌神识清晰地“看”到,在那灌木最深处,蜷缩着一个身影。她将自己紧紧地缩成一团,仿佛要将自己挤进泥土里,连呼吸都微弱到几乎停滞。衣衫被荆棘划破多处,沾染着泥土、血迹和草屑,脏乱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样式。
头发散乱地披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一双因极度恐惧和痛苦而睁得极大、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的眼睛。她的左肩有一处明显的刀伤,深可见骨,鲜血仍在缓慢渗出,将周围的衣物和草叶染得暗红。
更致命的是,一股阴寒歹毒的气息正从伤口处向她的心脉侵蚀,显然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断魂散”。
追杀者已经分散开来,最近的两道身影正朝着这片灌木丛摸来,手中钢刀在稀薄的月光下反射着寒光。
“在这里!”一名黑衣杀手似乎发现了血迹或痕迹,低喝一声,举刀便朝着灌木丛狠狠劈下!
就在刀锋即将斩落,那灌木丛中的身影绝望地闭上双眼的刹那——
“定∽!”
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传来,轻轻响起。
以我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空间,时间仿佛骤然凝固!那两名举刀的黑衣杀手,脸上狰狞的表情、下劈的动作、甚至刀锋破开的气流,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连他们身后不远处另外几名正在搜索的杀手,也同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如同变成了泥塑木雕!
灌木丛中的身影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
我一步踏出,已来到灌木丛前,伸手虚虚一招。那蜷缩在荆棘中的女子,只觉得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托起,周围的荆棘自动向两旁分开,让她毫无阻碍地飘了出来,落在我身前数步之外的地上。她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惊恐而茫然地抬头看向我,以及我身后无声无息出现的许清清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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