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仍然没有说话，她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她不能说度愚错，他的那份契约和初心的想法是一样的，出发点都是不想带给步辰殇任何麻烦，避免一切对他不利的因素。但是，她自己的想法是这样，按照自己想法去做是一回事，那是出于她对师父的爱而心甘情愿去做。度愚却递给她一份冷冰冰的契约，一份没有丝毫感情并带着决绝的契约。这个契约将弱小的初心原本稍稍有些发热的心瞬间冰冻住。这份契约清楚说明她百鬼女和玉蝶上仙步辰殇之间的差距，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甚至根本不配做他的徒弟。
俩人这样站立很久，很久，
最后，初心叹一口气，道：“师父，太长他们一定等着急了，走吧。”
耳边轻语：“心儿，听见师父对你说的话吗？”
初心挣脱他的钳制，然后向他跪下，说道：“是，师父的话鬼女听见，师父不用担心，鬼女没事，鬼女怕时间耽搁太久，想去追赶太长他们，师父如果没其它事，鬼女想先行离开。”
“你——髹”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说话凉冰冰，没有一丝温度的她，步辰殇心中一紧，上前准备扶她起来，却被拒绝，她自己站了起来。
步辰殇伸手拉住她的手，却又被她收回手，想要靠近她，她却后退几步。
步辰殇忍无可忍，他努力压制怒火，道：“你到底想怎样？”
初心摇摇头：“鬼女不想做什么，只是按照契约上的条款去做，希望师父能够理解。”
“按照契约？”
步辰殇想起，契约上第一条便写着跟师父相处要有规矩，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不能有任何逾越行为。
“师父——”
“好吧，我送你追上他们。”
“多谢师父。”
云朵之上，初心站在步辰殇身后，步辰殇想牵着她的手，却被她拒绝，她向他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步辰殇无奈，只得放弃，任由她站在后面。
不多时，他们便赶上众人，西弇将初心拽到自己的剑上，继续向前飞去。
步辰殇与术子并肩飞行，术子看看他，道：“放心吧，丫头坚强着呢，不会有事。”
望着前面的初心，步辰殇对术子道：“能跟着一起去吗？”
术子道：“回去吧，她不会有事，这么多人陪着她，放心。”
“太长，我——”
“回去。”
步辰殇不放心，看几眼前面的初心，转身向灵化山飞去。
西弇在初心耳边说道：“他回去了。”
初心无语。
————
山坡上，萧厥指向下面一大片房屋良田桑树，得意说道：“怎样，漂亮吧。”
西弇拍他脑袋瓜，道：“嘚瑟什么？”
初心莞尔一笑：“他就这样。”
术子道：“在进部落之前，有些规矩重提一遍，面对部落中凡人，不许使用法术。”
众人齐齐答应道：“是。”
术子宣布：“走吧。”
萧厥如脱缰野马，首当其冲，一路向下奔去，其余人跟在他后面，狂奔而去。
术子指着他们道：“一出来便管不住啦。”
初心手拐着术子，脸上俏皮一笑：“太长，待会陪小心去集市上转转。”
术子笑道：“转转去呗。”
西弇道：“怎么一出山，你们都不一样了。”
初心道：“哪里不一样？”
“你们更像是一对祖孙俩，令人羡慕。”
初心嘻嘻笑道：“你才知道呀，太长可疼小心啦。”
西弇问道：“方才便想问，为什么到这之后，你会叫自己小心？”
术子道：“她的本名叫姞初心，是贫道取的。”
“姞——初心，好听，那我以后也叫你小心。”
初心嘻嘻笑着。
术子见初心脸上又露出笑容，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他知道，丫头想通了，不会钻牛角尖的。
————
灵化山，银杏林。
步辰殇坐在床榻之上，心中想着初心方才对他的态度。难道以后，这就是她对自己的方式？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师父是师父，徒弟是徒弟，不逾越半步，没有欢笑，甚少言语，像他和自己的师父度愚那样，一板一眼，师父在上，徒弟在下？
尽管因为冷衣纱的关系，一百年来，他的性情发生巨大变化，冷漠孤寂，不苟言笑，怨恨狠戾甚至发怒时的魅惑嗜血。但在遇到初心之后，他一颗冰冷的心渐渐化去冰山一小角角，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平和，云淡风轻的模样连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知道，是纯洁的初心，善良的初心，开朗的初心，活泼的初心，心细的初心，蕙质兰心的初心慢慢改变了他，渐渐将温暖一点一点送进他的心里。有的时候，步辰殇更像一个孩子，需要初心去哄着，去宠着，去粘着，去关心着，而她对他的好是发自内心的，不要求回报的，她是一个为他可以去拼命，为他可以丢掉自己一切不管不顾的人。
而后呢？还会有吗？她会放弃他吗？放弃他这个师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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