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紫重额头上的汗珠豆大一般，突然从前额渗了出来。
她只是低声道：“好疼，好疼。”
崔姨娘拍着手，哀声叹息：“不好了，可不要那样。”
她老人家干这个行业已经干了大半辈子了，至于她为多少女人接生过，也早就记不清楚了。
各种情况她也见过，也有过应对的办法。
可是就是有一种情况不好弄，就是难产。
这种情况说破大天去，就是请神仙来也不好弄。
崔姨娘就是害怕这个，她赶紧跑到屏风外面，唤道：“拿参片，快拿参片。”
可能是疼得厉害，顾紫重含着参片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床边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朱常禧在她床边一直握住她的手，眼睛里泪花一直在闪烁，眼角边上一直有泪珠滚落下来。
他的脸庞已经被泪水清洗了好几遍了。
崔姨娘一面在床边指挥着，一面又在朱常禧的身后道：“朱世子，您千万不要着急，越着急越上火，这事就越糟糕啊。”
朱常禧就是一个犟脾气，越听劝还越来气呢。
崔姨娘也没有法子，只好吩咐仆人去把房门关上，而且还往外面的人通知下去，全府的人都侯着，随时准备听候差遣。
屋子里可是乱成了一团。
崔姨娘临危不乱，还不时地和朱常禧搭两句话呢。
朱常禧可没功夫搭理她，现在他的眼里只有顾紫重一个人。
崔姨娘调解人家心情，调解了大半辈子，却没成想碰到这么一个犟货。
外面崔大夫在敲门。
现在屋子里除了朱常禧，其他的全是女人。
崔姨娘听崔大夫要进门，准备让仆人去开门。
顾紫重却是含含糊糊地道：“不要，除了你们，谁都不要在。”
说话的功夫，顾紫重斜眼看了朱常禧一眼。
他们两个人的手握得更紧了。
崔姨娘让仆人都退到了屏风后面。
她嘴上答应着顾郡主，自己却是出了门去，和崔大夫道：“快去准备麻沸散，郡主疼得厉害。”
崔大夫已经准备好了。
崔姨娘接过麻沸散，却把其他的男人都给堵在外面了：“女人生孩子，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朱三子和郭授时红透了脸。
进了房去，崔姨娘正准备把麻沸散喂给顾紫重呢。
可是顾紫重却一直和朱常禧聊着天，谈着心。
顾紫重生平第一次生孩子，一点经验都没有，不愿意闭上眼睛。
前世她知道，很多妃子生孩子的时候，都是闭上眼睛以后，就彻底闭上眼睛了。
崔姨娘劝了劝也没用。
突然一个接生婆道：“崔姐，孩子的头露出来了。”
崔姨娘赶紧过去，让人把筷子拿来，给顾紫重咬上：“郡主，您先不要说话。咬着筷子不要动，用力，再用力一点。”
屏风外面的仆人还有唐纤楠都闭上眼睛，不敢去看，甚至不敢去听。
这种场面紧张得让人心促不安。
唐纤楠不自觉念起了《大悲经》来。
其他的几个女仆都跟着念了起来。
崔姨娘左看看，右瞧瞧，吩咐身旁的两个婆子再去看着，她自己则凑到了顾郡主的面庞，一直叮嘱着：“郡主，孩子快出来了，您再坚持一下。”
朱常禧这个时候也吓得不敢出声了，呆呆地站立在一旁盯着她们看。
说实在话，那些打仗动兵器的场面朱常禧见多了，可是这女人生产的场面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顾紫重注意着身旁的子善哥，咬着牙，红着脸。
就算是屋子里都是女人，她也不好意思，毕竟脱了裤子在别人面前，实在太失颜面了吧？
顾紫重只管听吩咐，虽然头脑迷迷糊糊的，可是这一刻却也不敢懈怠。
她快睡着了，可是意识里的本能反应让她强制性清醒着。
“快出来了，郡主，再用力。”
那两个婆子都欢喜着要跳起来了。
崔姨娘给顾紫重擦拭着额头的汗珠，道：“郡主，孩子快出来了。”
她口中的这句话一点都不敢停下。
突然房间里传出啼哭声来。
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唐纤楠听闻孩童的啼哭声，停止了絮念，脸皮一开，皱纹全消失了。
微笑着，唐纤楠不禁迈了两步，转到了屏风后面。
顾紫重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向起一仰身子，然后感觉头脑晕乎，整个人没有了力气，脑子不清醒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没有睁开，耳旁却一直响彻着孩童的啼哭声。
顾紫重口中喃喃念道：“子善哥。”
一双熟悉的手握紧了顾紫重的手，顾紫重心里感觉一阵温暖。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子善哥的笑脸。
朱常禧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紫重，你终于醒过来了。”
顾紫重感觉浑身没有力气，连张开嘴都要喘一喘气。
朱常禧赶紧道：“你不要说话，只听我们说就行。”
顾紫重用力点头。
朱常禧回头来，道：“紫重你看，咱们两个人的孩子出生了。”
崔姨娘抱着孩子凑了过来。
孩子的啼哭声越来越大了。
朱常禧摸了摸孩子的脸蛋，嘻嘻着笑道：“孩子刚见了他的母亲，想必还有些害羞呢。”
顾紫重的脸上挤出笑容来。
她现在感觉只要做一个动作就要费劲全身的力气。
朱常禧道：“紫重，你今天刚生下了孩子，便一直睡到现在。你……饿吗？能吃点什么？”
崔姨娘笑道：“姑爷可是一个外行人。郡主她现在身子骨这么虚弱，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就让郡主这么静养着吧。郡主能看到姑爷陪着她，能看到你们两个人的孩子，就已经满足了。”
顾紫重欣慰微笑。
崔姨娘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朱常禧拉着顾紫重的手，在她的手上亲吻了一下，激动地道：“我都没有想到过，现在居然能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可惜家父不在身旁，要不然他老人家会更高兴。”
崔姨娘道：“姑爷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京城送信去了。而且金陵的家人，也有人派去送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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