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谦领着一队亲兵,护送雍平皇帝、何皇后等人宝宫,押着李垂兴、宁宗汉等人,比郭继恩晚几日回到燕京。周恒又命伍中柏亲率一团人马南下接应,这支队伍赶到燕京之时,怀明帝亲率文武百官,至丽正门外相迎。晴日当空,诸人皆穿孝服,眼瞧着大队人马缓缓行来。
苏崇远对郭继恩放出乞仲父子很是不满:“都帅才回燕京,便解出这两个要犯,未免太过托大。营州战事,未有消息,倘若不利,这二人在燕京再兴风浪,岂非后患。”
“能兴什么风浪,”郭继恩不以为然,“再者,营州战事,必定顺利,苏相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汴梁战事,咱们在燕京,也以为必定会是马到成功。”苏崇远不紧不慢说道,“名师大将,会聚中州,却连一个小小的宋城也不能拿下。以致折损逾万,京中震动,百姓号哭。向祖才实无统军之才,丧师辱国,不可再领要职,都帅,你当秉公处置才是。”
郭继恩微微挑眉:“如今霍参政尚在中州,便由他暂摄都督,向祖才改为检校中州军统领。知耻后勇,咱们不会再给吴逆可趁之机。”
苏崇远还要再说,怀明帝听见他们议论,转头问道:“真人往后不回燕京了么?”
“暂时不能。”郭继恩摇摇头,“河南残破得厉害,百废待举,须有霍参政坐镇,才能料理妥当。”
“哦,那也罢了,总之,叫他早些回来。”怀明帝点头,“寡人对他,很是想念呐。”
苏崇远不依不饶:“都帅,霍参政迟早是要回京的。本官以为,眼下就该另遣一员文官往河南去,辅佐参政,熟悉民情,也好往后接任才是。松漠元珍农,国之老臣,夙着勤诚,可为中州行台,督诸府县——”
“当初拜元督所赐,我师乃有柳京之败。”郭继恩打断了他,“就连郭某,也险些丧命异邦。如今南吴战事未平,元公还是在松漠,再待上一段日子罢。”
军士们已至丽正门外,捧着宝宫过来,怀明帝领着百官,在道旁纷纷跪下。郭、苏二人便停止了争论,也跟着跪了下来。
宝宫入城,在围观百姓们的注视之下送往皇宫,怀明帝等人缓缓跟在后面。郭继恩站起身来,走过去与谢文谦说了几句话,便去看队伍后面那几辆槛车。
宁宗汉、李垂兴皆长发遮面,在囚车之中无法直立。宁宗汉自知必死,他闭上眼睛全不理会郭继恩的注视。李垂兴见郭继恩过来,艰难说道:“元帅全我族人,李某,感激万分。”
“你在都亭驿杀人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郭继恩厌恶地扫他一眼,摆手吩咐,“全部押入刑部大牢。”
谢文谦便问郭继恩:“大臣们肯定要在皇宫商议先帝下葬之事,你不去么?”
“不去,咱们去见太妃娘娘。”郭继恩说道,“非是咱们对天家不敬,这皇陵修造,当体恤百姓,厉行薄俭,不可大兴土木。”
“这话只好你对太妃娘娘去说。”谢文谦摇头道,“只怕官民物议难止。”
“薄葬之俗,才是正理,天家先为表率,岂非应当。回头我就叫王主编在邮报刊文。”
周恒陪着瑞凤郡主,也在宝慈殿内,郡主哭得两只眼睛跟桃子一样,太妃也是默默垂泪。几人都是一身素服,谢文谦见此情形,愈发踌躇。郭继恩示意许云萝上前安慰郡主,自己却直截了当对太妃抱拳道:“先皇陵寝,可定址于燕平大峪山,只是依郭某之见,皇陵修造,不可过于靡费,当体恤民力,宁简勿奢。”
安太妃呆呆望着郭继恩,有些不知所措:“大行皇帝这一生,吃尽苦头,没有过几天舒心日子。如今移葬于此,若是过于简朴,会不会,太轻慢了些?”
“自古至今,可有不亡之国,可有不掘之墓?古之帝王,大起坟丘,埋藏金宝,无不被发掘暴露,入土亦不得安,岂不悲哉。”郭继恩上前一步,“陵寝尽早完工,安葬先皇,得四时祭享,后人寄托哀思,便是大善也。”
“臣赞成郭元帅之议。”周恒握着瑞凤郡主的手,出言附和道,“古之贤君,屡有薄葬之倡,国家多难之际,帝室更当为天下之表率。”
安太妃六神无主,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瑞凤郡主想了想低声道:“奴别无所求,只想着父母兄长早些入土,便再无憾矣。”
安太妃见郡主也赞同,只好点头,她怯懦地望着郭继恩:“那,元帅要奴做什么呢?”
谢文谦连忙躬身抱拳:“要请娘娘下一道敕诏,给福宁宫那边。”
福宁殿内,三品以上官员齐聚,商议修造皇陵之事。虽然郭继恩并未参与,但是大家都公推他为山陵使,总掌丧葬之事,三位宰相为副使,分掌细务。正在议论不休,怀明帝坐于龙椅之上,忍住哈欠,漫不经心地听着。
内常侍曹喜匆匆进来,向众人宣布:“太妃娘娘有诏。”
诸人俱都起身恭听,太妃诏令,陵址可定于燕平大峪山,以中书令宋鼎臣为山陵使,监造陵寝。因国家艰难,诸事皆以俭省为要,不可靡费,慎之慎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