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江若夏就走了一圈。
凯瑟琳微微皱起眉，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夏，你再走一遍我看看。”
江若夏听话地又走了一圈，这才停下脚步。
这下子，凯瑟琳似乎陷入了什么难题一样，纠结了半天才道：
“夏，乍一看，我认为你的台步是很完美的，我都找不到什么缺点。”
毕竟，江若夏本身的风格就更偏向柔媚，这条裙子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也都很适合她穿上演绎。
可以说，两者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否则lamour的总监也不会一直心心念念着找江若夏来走秀了。
但是这种风格太多一致的组合也会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初看让人很惊艳，但再仔细看，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是究竟缺少了什么呢？
凯瑟琳一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一边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觉得，你的台步很有你的特色，又性感又柔美，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会疯狂地迷上你的！”
江若夏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说呢，真不愧是凯瑟琳。
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
要是换了一个人，江若夏估计以为对方在暗戳戳跟自己告白呢！
毕竟模特圈这种事可一点也不少见。
但凯瑟琳却丝毫没有被她影响，很是诚恳地继续道：“你身上同样有种神秘又疏离的气质，尤其是当你不笑的时候，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以外一样。但同时，你又有一种脆弱的感觉，尤其是在头纱的半遮挡下。”
越说，凯瑟琳的思路就越是顺畅。
她忍不住加快了语速：“我觉得，你好像一条曾经鼓足了勇气上岸，最终却被人类伤害过的美人鱼，用表面的冷漠掩盖你内心的伤痕。但这条裙子却正彰显着我们的独立与勇气，所以你泄露出的那一点脆弱，与它有些不和谐。”
江若夏原本是笑着倾听的，但越听，她的笑容就越浅。
最后，甚至完全消失不见。
无他，凯瑟琳的话，几乎完全击中了她的内心！
曾经鼓足了勇气上岸，最终却被人类伤害过的美人鱼……
这不正是她与徐知珩过去的真实写照吗？
她原本对徐知珩充满了警惕，一心一意只把两人的关系当作交易，只想着救出刘伯后就赶紧离开。
但徐知珩却用他一日复一日的爱意将她融化，逐渐走进她的内心，让她将他放在越来越重的位置，甚至奢侈地幻想起了两人的以后。
可是，他们无论是家庭，还是地位，都有着天壤之别。
对人类来说温暖坚实的地面，对小美人鱼来说却是布满了刀尖的荆棘之地。
徐知珩认为在晚宴中高调宣布两人的关系，是对她负责的行为，然而这对江若夏来说，却将她推进了更深的漩涡。
原本她还可以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强行忍耐。
但当王子的爱都离她而去以后，曾经温馨美好的瞬间，全都化作了噩梦将她淹没。
他那些不信任的眼神，那些残忍的动作，那些怀疑的话语……
无数次成为她的梦魇，让她在深夜哭泣着醒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她以为，自己掩盖得很好。
谁知，凯瑟琳有些懵懂疑惑的猜测，将她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露出里面狰狞的本质。
见她表情变得越来越悲伤，凯瑟琳忍不住忐忑道：“抱歉，夏，我是戳中了你的伤心事吗？”
江若夏强忍着痛苦摇摇头：“没有，凯瑟琳，你的直觉真的很敏锐，这确实是我心中的痛……”
凯瑟琳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语中的，赶紧道歉：“真的很抱歉，让你想起不高兴的事情了。”
“没事。”江若夏露出一抹苦笑，“是我应该抱歉才对。虽然你指出了我的问题，但是，这一点我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改变。”
她都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刚才还高高在上地指点着别人。
而现在轮到了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但凯瑟琳完全没有怪她，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将她抱进怀中。
“没关系的，我能理解，那一定是很难忘的往事，不用强求你自己，就让时间帮你慢慢过去吧……”
“嗯。”
江若夏闷闷地回应了一声，好不容易重新收拾好情绪，这才苦恼地发问。
“但是，问题虽然发现了，可是我们怎么解决呢？”
凯瑟琳也忍不住沉思起来。
确实，江若夏的这个问题，其实很不好解决。
因为她这一点并不像凯瑟琳一样，是可以通过训练来改变的。
这就是她长期以来的一种心境，而且也不能说它不好。
只是不太适合这条裙子的风格而已。
如果换一条裙子，说不定就会被设计师激动得引为缪斯了。
之所以Christian那组照片能够拍得那么有感染力，就是因为江若夏如今这复杂矛盾的心境。
如果是之前和徐知珩没有分开的她，恐怕绝对拍不出这样的大片。
而lamour总监会被她和马希然那组双生花的照片再次打动的原因，同样也是出于此。
想了想，凯瑟琳试探道：“要不，我们想个办法，将它隐藏起来，或者用别的转移视线？”
但是具体要怎么做呢？
江若夏也沉吟半天，然后才道：“这样，我觉得lamour总监既然安排我们两个人做搭档，一定有他的深意。一个人难以解决的事情，两个人一起或许就有了办法。”
既然那份脆弱难以在短时间改变，那么不如就让它存在，坦然地接受它，展示它，因为——
她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信赖的战友相随。
就像是凯瑟琳。
就像是马希然。
就像是……
Christian……
掩下心中复杂的思绪，江若夏继续说道：“那不如，就把它展示出来，有你在旁边，既是对比，又是支撑，然后再随着走秀，慢慢收敛，这样子更加突出就是前后的对比，而不是注意到原本的不和谐。”
反正就算她想藏也不一定藏得住，那为什么不坦荡一点呢？
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的脆弱。
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自己的伤痛。
大大方方地告别……
曾经或真或假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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