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卿看着她，目光又落到她那只捏着他衣袖的手上，手臂往前一伸，挣脱了她的手，径直又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他都已经进屋了，许甜还在原地僵着。
听到那砰的一声，生怕他再把门锁死了，她才追出去。
“长卿……”
拧开房门，她就急着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厂里今天有货出，你也知道，我刚到厂里，总要做出点成果来。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出货的时候出了点事，后来又耽搁了一会，才会这么迟的。”
这时候她要是说杨卫红十有八九是装的，他怕只会更生气。
而且她也没有办法证明杨卫红是装的，就算把她强拉到医院去检查，她要是坚持说难受，医生也有可能说她是心理原因引起的不适。
那就更麻烦了。她这个当儿媳的把婆婆气出心理疾病来了。那样才真是搬起石头又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还不如不去争辩。
“是出事耽搁了还是跟别人吃喝玩乐耽误了时间？”
一句冷言刺过来。许甜呆住了。
他在说汪东城的事情。
“那是……”
“行了，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了，回去睡觉。身体没好就少出去走动。”
他躺到床上，随手熄了灯。
屋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又死寂中。
床上的人再没有了动静，许甜浑身僵硬的站在那，想靠过去，却又觉得双腿跟灌了铅一样拔不起来。
她还记得他刚从部队回来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生气。那时候她跟将领的事刚刚发生，他都是很淡漠，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但是没有现在这样。
果然还是因为杨卫红吗？当妈的在他心里的分量重于一切。他才会这样生气吧。
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婆媳关系难处是为什么了。以前她觉得像顾长卿这样正派，又脑筋清醒的人是不会在他妈和她之间的矛盾中犯浑的。
看来她想多了。他是儿子，他跟杨卫红才血浓于水。
最后看那张床一眼，许甜失望的转身走了。
回房间后，躺在床上的许甜对着天花板看了一夜，到天明也没睡。怕早起见到顾长卿尴尬，她索性天蒙蒙亮就起床出了门。
顾家。
早上，杨卫红起来就煮了鸡蛋面条当早饭。煮个面，十几分钟。没一会，她就把面和小菜都端上了桌。
“磊磊，吃饭了。”
她朝屋内喊了声，顾磊还没睡好，呜呜囔囔的应了一声，都听不清在说什么。
顾长卿朝桌上看了一眼，只有三只碗。
“妈，她还没回来呢。”
他提醒。杨卫红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一大早就出去了，知道她干嘛去了，还回来不回来了。不等她，吃饭。”
“这么早除了买菜能干什么去？”
顾长卿说着就进了屋子，走到顾磊床边直接把他被子给掀了。
“不许睡懒觉。”
他的声音略微带着严厉。他一向都是这样，只要在家就会用在军营的作息时间要求顾磊。虽然没那么严苛，但是基本一样。
顾磊最黏他爸，但也最怕他爸，身上被子被掀了，也凉飕飕的，在床上又使劲缩了缩，无奈才坐起来揉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了。
杨卫红跟进来，说道：“那女人什么样你都看到了你。深更半夜了，还叫男人送她回来。上回的事嘴上说的倒是挺好的，管用吗？”
她的语气很讽刺，听着更是刺耳。
顾长卿没有搭腔，只将顾磊的衣服翻找出来，扔给了他。
杨卫红看着儿子，又朝他走近了一步，话锋又一转：“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好，我不说了。我跟你说的点旁的事。”
“您说吧。”
顾长卿淡淡的回应，目光只落在穿衣服的顾磊身上。
“前几天小苏丫头来看我，跟我说她在找人活动，调回云城来。还说可以帮你一起活动。我是这样想的，这事咱们自己也可以办，也不能光指望她是不是？你爸那些老战友，都很关心你的。
你魏叔叔去年来拜年的时候还说了，只要你想回来，就是一句话的事，他能在军区给你安排个最好的位置。长卿，妈上了年纪了，你爸爸又不在了，妈不想这么长年累月的跟你分开过了。”
说到最后，杨卫红有些动容，可怜巴巴的看着儿子，声音都有些哽咽。
顾长卿看看杨卫红：“妈……”
“肉包子。”
顾磊兴奋的惊呼声打断了顾长卿的话。他一回头，就看见许甜站在门口，一手提着一篮子菜，另一手提着包子。
“是我最喜欢吃的那家的吧？”
顾磊跑过来，许甜顺势把手里的包子都递给了他：“是你喜欢的那家的，拿去吧，别忘了先洗脸刷牙。”
她抬头看了顾长卿一眼。
目光一碰，他就知道，她刚才在外面已经听见了杨卫红那些话。
“妈。”顾长卿转过脸来看着杨卫红，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下次替我谢谢苏媛。”
杨卫红说那些话的时候原本是试探的说的，自己的儿子，脾气什么样自己很清楚。所以话到最后，她连苦肉计都用上了，就差没当场哭出来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是提心吊胆的，怕惹儿子生气，更怕被严词拒绝断了她的那点一家团聚的念想。
却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松口了。
虽然没答应，可这软化的态度已经算是很好了。最起码，有缓和的余地了。
“哎，好。好。”
杨卫红激动的语调都变了声。看了许甜一眼，又故意的夸道：
“苏丫头就是有心。她不光经常来看我，给我送药，对你的事更是上心。其实这样也好，你们两个本来都是家就在云城，要是能一同调回来，那就最好不过了。长卿啊，你可要多谢谢人家。这求人办事哪那么容易，可她愿意帮你，这人情咱们不能当看不见。”
“知道了。”
顾长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回去会好好谢她。”
“嗯，就该这样。”
杨卫红喜笑颜开。母子俩都从许甜身旁走了出去，并没有跟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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