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天晚上，换上了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裳的语容就被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汉子领着，进了静月楼的大门。
“你说你想要卖姑娘？”一间厢房里面，老鸨手里端着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脸上的神情让人很难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厢房里面除了她和小夏之外，就是语容和那个中年汉子了。
中年汉子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搓了搓手，神色有些猥琐，“是是是，这不是家里面穷吗？实在养不起了，所以只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老鸨和小夏却已经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语容低垂着头，眼神呆滞，没有丝毫的神色，不哭也不闹，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子绝望的气息，让人只是看了一眼，变能够感觉得到。
老鸨的视线在语容的身上转了一圈儿，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子上，笑了笑，“抱歉，静月楼不收来历不明的人，你还是去别处碰碰运气吧。”
这中年汉子一听见老鸨这么说，一下子就急了，卑微且可怜的央求道：“求求你了，你瞧瞧，我姑娘这长相，这身段儿都是一等一的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的，求求你了，小的求求你了。”
老鸨神色不变，“送客。”
小夏闻言就想要上来送人，却被中年汉子挣扎着打开了。
中年汉子连连叫道：“夫人！夫人！小的求求你了，今天要是不能把这赔钱货卖了的话，小的会被人打死的！求求夫人，可怜可怜小的，这赔钱货还是个雏儿，夫人买了绝对不会吃亏的！”
一边央求着，他还直接就冲着老鸨跪了下去，把头磕得砰砰直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的凄惨，那哀嚎声让老鸨听的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倒是一边的语容，依然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一边，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老鸨被烦的不胜其扰，连连皱眉，不经意之间，忽然瞧见了在一边当个木头人的语容，一下子来了兴趣。
这姑娘这样子，还真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模样。
老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安静！”
还在那里兀自哭得伤心的中年汉子被老鸨这么一下子打断了，那声没来得及嚎出来的祈求声压在了喉咙里，微微抬起着头，看着老鸨，那模样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您说，您说。”中年汉子收敛了一下，脸上又堆起了谄媚的笑容，腆着脸看着老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刚刚说，今天不能把姑娘卖了，你就会被人打死？”老鸨微微挑眉，反问。
“是啊是啊。”中年汉子头如捣蒜，一个劲儿的点头，“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小的也不瞒夫人了，小的欠了别人的赌债，债主说了，今儿天要是不能换钱，就要打死小的。求求夫人行行好，救救小的，把这个赔钱货买了吧。”
老鸨听见他这么说，眼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抹厌恶。
这种丧心病狂的男人，简直就是人渣！败类！这种败类，还活在这世上干什么？！
“你也是这个意思？”老鸨忽然转头问一直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语容。
语容目光呆滞的看着老鸨，木然道：“我无所谓。”
老鸨了然。
是了，摊上一个这个样子的父亲，任谁都会心如死灰吧。
“罢了，就当本夫人今天做个善事儿，小夏，取一两银子来给他。”老鸨叹了一口气，道。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才给一两银子就想买这么大个姑娘？”闻言，中年汉子面露不悦。
一两银子，她打发叫花子呢？
老鸨看着眼前这个神色不满的中年汉子，简直就要被他给直接气笑了，“本夫人没有说要买了这个姑娘，这一两银子算是本夫人赏你的，带她去别家吧，静月楼不收。”
中年汉子一愣，继而立马眉开眼笑，“好好好，多谢夫人，夫人果然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老鸨没有说话。
小夏拿了一两银子扔在了中年汉子的脚边，然后就厌恶的转过了头，似乎是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一般。
这样卖女儿换银子还赌债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受到礼遇。
这扔银子的动作带上了几分侮辱性的意味，但是中年汉子却半点都不在意，直接欢天喜地的伸手从地上捡起了银子，拿在手里也不顾在地上沾染的灰尘，直接就放在嘴里咬了一下，然后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墨水在水里晕染一般，极快的变大，变深。
“有了这一两银子，我今儿肯定就能够翻本了。”中年汉子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喃喃自语。
老鸨和小夏听见他这么说，纷纷皱起了眉。
“既然这样，小的就不打扰夫人了，小的告退，小的告退。”中年汉子大概是也看出了老鸨的神色不渝，连连说了几声告退之后，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走到了语容的身边，直接对着她的小腿处踹了一脚，骂骂咧咧，“还在这里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回去，呸！赔钱货！！！”
这语气姿态，哪里还有之前在老鸨面前的卑躬屈膝，献媚讨好。
语容生生的受了这一脚，不躲也不避，沉默的跟在中年汉子的身后，离开了静月楼。
等到他们离开了之后，小夏才有些于心不忍的道：“不然我们买了她吧，看起来挺可怜的。”
老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是什么时候你忘了？咱们静月楼是什么规矩你忘了？要是到时候坏了事儿，你我可能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虽然老鸨也对语容有些同情，但是这同情不过是大于等于零点一罢了，还不值得她冒险。
小夏沉默不语，老鸨见此，也不由得放缓了语气几分，“如果她命好的话，等过了这一阵儿还活着，咱们在出手也不迟。”
小夏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到出了静月楼之后，中年汉子又领着语容在京城里四处转了转，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方才转了个弯儿，径直去了城中的一处不甚起眼的小院子。
进了院子之后，中年汉子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姑娘恕罪。”
语容不紧不慢的拍打着自己身上的灰尘，淡淡的道：“这件事儿不怪你，你只不过是完成了计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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