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快慢，只要你说行，我就上！”唐建明黑脸膛露出无比真诚的笑。
温大伟这回没说话，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无需解释！
……
或许是温大伟一句“快了”真的有什么魔咒，就在热处理车间将3号炉改造完的第三天，漓东厂突然召开干部职工大会，西南兵工局的领导在会上宣读了局党委的决定，任命西南兵工局工艺处主任周伟为漓东机械厂厂长兼党高官。
接替温林任副厂长的是西南兵工局经济政策研究室副主任郭涛。
至于至关重要的技术科，则是由之前被陈继祖和温大伟怼得差点儿找不到北的西南兵工局技术处助理工程师王维斌接任。
其他几个领导岗位，或是由外厂调任，或是由本厂提拔，总而言之在这年关将至的寒冬里，漓东厂的大换血终于完成。
从新任领导班子构成看，其任务就是进一步促进漓东厂的转型改革。
这也从周伟随后的讲话中进一步明确，当然了，即便真的进行转型改革，军品项目周伟并没有完全扔下，而是要求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不过这话漓东厂的干部职工也就是听听，任谁都知道，在一切向钱看的背景下，不挣钱的军品项目只能往后放，除非军品订单的利润率翻个几番。
可问题是，在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前提下，军品采购的经费已经几年没有变化，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未来数年内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改观。
既然如此，那个优先，那个停一停，人们心里是很有数的。
于是当天傍晚，厂外某个农家开的小饭店里，张德全和温林相对而坐，简陋的餐桌上摆着蚕豆、花生米和一炉散发着酸笋和辣椒符合香味儿的闷草鱼。
这个时候张德全拿起烫好的酒，给对面温林的酒杯满上，然后又给自己斟满，这才客套的笑道：“真没想到，局里面这么急，还想着帮你多准备准备呢！”
温林一如既往，笑容温和：“行了，这里没外人，你有话就直说吧！”
此话一出，张德全立刻泄却堂堂保卫科科长的伪装，一脸苦瓜相，巴巴看向温林：“老温，你走了不要紧，我可怎么办呀，今天会上你不都听了，要全厂干部职工不但是生产者，还是销售者。
生产者我不怕，身上一把子力气我还是有的，可这销售者就要了命的，我听人说这东西可是有任务的，超额的多拿钱，完不成就扣钱，我这一张笨嘴，怎么可能完成任务！”
“只是会上说说，离落实还早着呢！”温林夹了颗花生放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更何况也未必轮得到你！”
张德全却摇了摇头：“这可不好说，各个车间的工人需要生产，可能暂时不会动，我们这些后勤、行政类的说不定就是第一批销售改革的试点儿，到时候我这个科长有的跑才怪呢！”
不得不说，张德全能做到保卫科科长的位置还是有两下子的，只是听了今天干部职工大会的内容，就察觉到这漓东厂的天不但要变，连带自己安稳的日子也可能就此说声拜拜。
是以整个人的思想顿时乱了套，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才把温林这个老大哥给约出来，看看能不能给他指条明路。
温林却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夹了块鱼肉送到嘴里，随即端起酒杯，举到张德全面前：“想那么多干嘛，喝酒！”
说完一仰脖，便把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张德全想说什么，可看到温林已经向自己亮出杯底，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如是几次之后，张德全终于是扛不住了，在温林的酒杯再次举过来时，终于是哭丧着脸恳切道：“温老哥，是我不是东西，是我狗眼看人低，可老哥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明莉那丫头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蹲在山沟沟里吧？”
说着，张德全端起桌上的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我现在也想开了，孩子们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做长辈的真没必要去干涉，再者说了大伟也配得上我们家明莉，保送电大，本科学历那是稳稳的……”
张德全借着酒劲儿，算是把这段时间别再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一些人觉得温林被调去搞什么党史编撰，与退二线无异时。
张德全却看出温林实际上已经跳出局外。
先前那么努力，那么拼命不过是为了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而如今温大伟已经是厂子弟里的楷模，过个一年半载拿到本科学历，届时漓东厂发展的好也就罢了，一旦出了问题，完全可以将温大伟轻松调离。
人间清醒的张德全正是看到这一点，才会抛下一切找到温林，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他的宝贝女儿留条后路。
这要是放在以前，张德全可能不会这么果决，可是现在漓东厂这一系列暴风骤雨的变化着实是让这位资深的保卫科干部有些心慌，不知道这漓东厂前路究竟如何，是好是坏。
“都是为了孩子，我理解！”
眼见张德全终于是放下成见，温林也放下手里的酒杯，旋即笑意愈发温和：“局里的干部手上是有调任指标的，我当初是准备给大伟留着的，不过现在估计用不上了！”
张德全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却没醉，闻言便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的说道：“你的意思说，李鑫老领导他……”
“别多想，老领导两个女儿都结婚了！”温林没等张德全把话说完，就将其打断，张德全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这才神色缓和的说道：“那大伟他……”
“老领导前几天来了封信，告诉我，只要大伟电大毕业就招他做研究生，研究生，这学历可比本科金贵多了，到时候可能直接留在局里不用回来了！”温林一脸欣慰的说道。
这么多天他能如此淡然，并甘之如饴的对待上级的安排，所有一切的底气就是李几天前的这封信。
在如今的社会，本科就已经是天之骄子，研究生绝对是娇子中的娇子，既然如此温林别说去局里编撰党史，就是当他当清洁工他都乐意至极。
而对面的张德全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惊的下巴快掉到地上，彻底的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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