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阳。
八月初二,吕文福终于赶到了汉水畔,接到了蒙元的使节答鲁普蛮。
不同于中都海牙、郝庸所带领的到临安的使团是由忽必烈直接派遣,答鲁普蛮却是由阿合马派遣来见吕文德的。
他们将具体商议襄阳榷场一事。
答鲁普蛮是蒙古人,却起了一个汉人的字,兼善。
他会说汉语,且读过书。
这般看来,许多人会将他当作一个推崇汉化之人。但实则答鲁普蛮学这些只是为了更好的从他父亲治下的汉民身上敛财而已。
他也以善于理财着称,因此成为了阿合马的得力心腹。
这日,一见吕文福,答鲁普蛮便不耐烦地叱喝了几句。
“为什么要让我到这种炎热又潮湿的地方来?吕文德为什么不在襄阳见我?”
遇到这种态度,若是吕文德在此,以他的暴脾气,或许会给答鲁普蛮一点教训。
但吕文福却很好说话,道:“大人见谅,家兄数月前曾在襄阳久等,见过了董文炳大人,这才转回鄂州。”
这“大人”之称是宋时对外族首领的称呼,如今宋元既已议和,吕文福便以此作为对元人的敬称。
他敬的倒是答鲁普蛮这个人,他大哥吕文德现在还真不太把蒙古人放在眼里,敬的是有钱。
答鲁普蛮带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人参皮货,希望与吕家贸易粮食、布匹、美酒。
可以预见的是,这贸易一旦铺开了,将会给吕家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
“没用的话不要说了!”答鲁普蛮道:“带我去鄂州见吕文德,我不会坐船,需要骑马去。”
“这……从汉阳到鄂州,肯定是要坐船渡江的。”吕文福赔笑道。
“我说了,我不会坐船!”
答鲁普蛮是在表达不满。
他认为吕文德应该亲自到长江以北来与他商谈。
吕文福听得懂,却没办法再请吕文德来,只好一指长江,笑道:“长江天堑拦在面前,只好请大人坐船渡江。”
“额秀特。”
答鲁普蛮忽然用蒙古语嘀咕了几句,大意是吕文福的母亲家里遭了窃贼才怀上吕文福的。
吕文福心知那不是什么好话,看在钱财的面子上,没去问通译。
正聊着,远处有蒙古探马狂奔过来,向答鲁普蛮禀报了几句。
答鲁普蛮听了,眉毛一挑,问道:“你们在和李瑕打仗?开战了为什么不告诉大元?”
“李逆派兵偷袭了江陵府,但他攻不下,我兄长很快就能击败他。”
吕文福对李瑕的攻势不以为意,此地离江陵府远着呢,都不知这蒙古人是怎么打探到消息的。
他心底更在乎的还是财富,一边与答鲁普蛮谈着请他往临时搭建的凉棚饮酒歇息,一边安排着船只货物,准备渡江。
……
“去押一批力夫来搬货。”
“是。”….远处的汉江码头上,有三百余赤着上身的力夫便开始把小船上的箱子搬往大船。
午后的天气炎热,晒得人昏昏欲睡。
忽然,大船那边响起了呼喊声。
“捉住他!别让他跑了!”
吕文福不耐,问道:“怎么回事?”
“有个犯人想跑。”
“狠狠打一顿。”
荆湖这边,但凡是身强力壮的犯人,都会被吕家所用,或在军中效命,或做打手爪牙,一开始多是做些粗力活。
吕文福对此事并不在意,引着答鲁普蛮便往大船上去。
走到江边,只见一汉子正被摁在地上打。
“啪!”
“啪!”
带着荆棘刺的靴子一下下甩过去,将那汉子的背打得皮开肉绽。
吕文德走过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说不上来。
忽然,答鲁普蛮转过身,走到那汉子附近,从吕家随从手里抢过鞭子,猛地一甩,狠狠抽在那汉子身上。
他似乎嫌吕家的随从们打人不够用力,亲自上手。
周围的人都有些讶异,心道这关你个蒙古人什么事?
“不喊?”答鲁普蛮冷笑道,又狠狠抽了一鞭。
“啪!”
地上的汉子从喉咙里发出了怒吼声,奋力想要爬起来,却被死死摁着。
“让你惨叫。”答鲁普蛮又是一鞭。
“……”
~~
卢富额头上的青筋已然爆起,但挣扎不开,脑袋反而被踩到了江边的泥地里。
直到他力竭了,却有人将他提了起来。
迎面是一个衣着奢豪的圆脸中年汉子与一个蒙古人。
“这贱汉倒有几分血气,哪里人?”
卢富没应。
“吕太尉问你话!”有人上前喝道,用手指戳进他的伤口。
卢富眉头紧拧,终于应道:“小人,和州含山人……往岳阳做买卖,遇到战祸,丢了盘缠、户籍……”
“因此你就杀人、偷盗?”
“没有!”卢富大怒。
他当了逃兵之后,身上是有些贵重之物的,在岳阳典当了,本想沿河归乡,没想到才到汉阳便遭了水匪打劫。
那还是如今长江上颇有名气的一伙水匪,为首的叫什么“翻江龙”刘师雄、“妙算盘”史恢,吕家军也不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