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人们知道了攲神，攲神他老人家降下了旨意，只要女子们在十六岁这一年成婚，就能躲过死劫。”
许元休问道：“要是在十六岁之前成婚，会怎样？”
赖永端道：“那她到十六岁时，一样也会面色发黑，在一年之内被阴气侵蚀而死。就连他的丈夫，同样也会被传染，甚至还会先她而死。”
许元休点点头，女子天生属阴，而此间阴气又过重，少年时或许无妨，一旦成年之后，遭到阴气侵蚀，那是早晚的事。
只不过，这阴气一般是不会莫名其妙产生的，其间必有些缘由。
“后来，大家都遵从了攲神的指引，女子都在十六岁那年成婚。并且，在成婚的前一天，要在婚礼举办之处，先挂上攲神的画像，然后将新娘埋在画像下面，埋够三日。三日之内，攲神就会助她解消掉大部分阴气……”
许元休打断他道：“我看刚才那新娘，阴气还是挺重的。”
赖永端道：“是。因此，才要在婚礼当日，挑选些精壮少年，先跟新娘同房，将她身上的阴气各吸去一些，分解开来，方才无碍。不过，作为对攲神的答谢，当日新郎新娘需奉献自己的右眼给攲神。”
许元休点点头，他大概明白了过来。
这“攲神”，似乎是想要在当地培养一种生态的平衡。
要这个地方的凡人能够活下去，多生子孙后代，它则名正言顺的收集成人的眼睛。
不得不说，它这一招虽然缓慢，但是颇具成效。这才三四代人，当地的百姓都已经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种方式。
由此也可见，这“攲神”的组织，并不强大，只敢可着南陲边境这一小片地方霍霍，不敢深入到其它有道门把持的地方。
倒是一个很明智的办法。
攲神要是在道门的势力范围内搞这些事情，怕是早就被灭了。
这个世界，有道门、魔门、有妖精鬼怪。
凡人，处在食物链的最底层。
底层的凡人，却又同是上面四家的资源。
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九大道门，在背后掌控着凡人世界的主要秩序，让凡人生死繁衍。
而处在弱势地位的魔门和鬼怪，则只能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了。
不过，随着凡人世界连年的大战，人口锐减，巨阳王这个异类突起，持续了几千年的平衡，似乎正在发生着一些悄然的变化。
许元休身在边缘，当然看不到这个变化。但是仔细想想，他隐然间也已有些察觉。
“说了这么多，来，许公子，喝酒。”
许元休看着满脸堆笑的赖永端，一时间心绪有些起伏。
对他们来说，只要能有饭吃、能活下去。少了一只眼睛，多了一些奇怪的“习俗”，又算得了什么？
许元休忽然间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做些什么了。
“一直还没问起，许公子是哪里人氏啊？”
许元休随口答道：“樊阳。”
赖永端听了，登时眼睛一亮，道：“哦？那可是好……呵呵，呵呵……”
樊阳是镜州第一大城，镜州首府所在，当然是好地方。
只不过，那已经是从前了。
十年前，樊阳就已经被战火摧毁了。
这十年来，政治清明的巨阳城实际上已经是镜州第一大城了，只不过人们还是习惯将樊阳看做第一大城。
许元休又待了一会，便示意赖永端，要起身告辞。
赖永端道：“刘员外已经给咱们准备了上等客房，许公子若是喝好了，可以先去休息。”
许元休点点头，道：“伱慢慢喝着，我先去休息。”
刘员外是本地颇有头脸的人物，他娶儿媳，来的都是当地的富户权贵。
赖永端一介商人，可不愿放弃这么好的结交机会，先前一直陪着许元休，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许元休心中明白，一句话说完，他按了按赖永端的肩膀，阻止他送行，然后自顾起身，往外走去。
正在招呼客人的刘员外一眼看见他的动作，连忙带着儿子抢上来，道：“许公子，这是想要歇息了吗？”
新郎官刚刚加入独眼大军，虽是新婚之夜，但兴致看起来并不太高，强颜欢笑，站在父亲身后。
许元休点点头。
刘员外立刻冲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清汤挂面的小丫鬟走进来，福礼道：“老爷——”
“带许公子去客房休息。”
“是。”
刘员外说完，回头冲许元休抱拳道：“招待不周，许公子多多海涵。”
许元休道：“不必客气。”
刘员外碰了个不冷不热的钉子，还是热情地道：“许公子到了这里，千万不要客气，有任何需要，只需跟小环说。”
说完，又冲那小丫鬟道：“小环，许公子的任何需要，都必须满足。”
“是，老爷。”
许元休抱了抱拳，道：“留步。”
“恕不远送。”
刘员外说着“恕不远送”，还是恭送到门口，等许元休走远了，才缓缓直起腰来，看着许元休的背影，露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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