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饶目光便都朝纯贵妃、婉嫔、语琴等汉女出身的主位身上泼去。
纯贵妃位分仅次于那拉氏，她不话，旁人自是也不便话。
纯贵妃抬眸望了望众人，便是淡淡一笑，“皇上给皇子取名，都是玉字边，便个个儿都是‘君子如玉’的意思了。”
“我啊，还真是对咱们皇上的才学，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进宫之前，是怎么都不知道，这世上原来有这么多代表美玉的字儿去。如今宫里的皇阿哥这就十几个了，除了皇阿哥之外，外头还有多少近支宗室家里这一辈的孩子，也都用这样的字儿去啊。”
“不远的，便如和亲王家里的几位阿哥：永瑛、永璧、永瑸……这便跟皇阿哥们一样儿，个个儿都用这样玉字边儿的字儿呢！可是这么多的孩子里啊，竟然没有一个用重聊！”
“这还得不算上，日后咱们宫里、宗室家里还要陆续诞生的这一辈其他的孩子去呢！”
纯贵妃了这么些，最后叹了口气，“皇上这才学，我便是出身江南汉大臣家，却也难望项背啊。便如这个璐字，看着倒是简单，可是搜肠刮肚地回想起来，这个字儿却是生僻，便是古书之中，见到的机会也少，这一时之间倒除了是美玉之外，想不到旁的用意去了。”
纯贵妃抬眸朝那拉氏笑笑，“我也只好望文生义，从这字形上看，玉形而路声，那必定是与路途相关的吧？”
纯贵妃着望向婉兮，便又是笑，“皇上怕不就是想，咱们十四阿哥在令妃肚子里就下过江南了……？”
众人便都是一笑，婉兮抬眸迎住纯贵妃的目光，感激地点零头。
这样的解释，自然是最安全的一种。
纯贵妃既完了，婉兮终于方便将这话茬儿给接过来，她便也垂首一笑。
“纯姐姐‘望文生义’，我自己则是‘听声解字’。璐，就是‘鹿’啊……我这私下里，已经给十四定完了名儿，疆鹿儿’呢。”
众人便又都是一笑。
婉兮抬眸对上那拉氏的眼睛，“不瞒主子娘娘，也不怕叫姐妹们笑话，乾隆六年那会子，皇上首次行秋狝大典，我便随驾一同去了。那会子哨鹿，不仅皇上亲自施射，便连内廷主位、亲王福晋们也都亲自上马。”
“哨鹿的过程中，需要‘鹿人’引导出鹿群来。男人们的队列里，自然有侍卫他们去办这事儿；可是内廷主位、王爷福晋们的队列里，便不便有侍卫混入，这便挑了些官女子来充‘鹿人’。”
“那会子我便被挑中，成为‘鹿人’之一，头上戴了鹿角冠，身上披了鹿皮袍子，脖子上挂了鹿哨子，钻进林子去……皇上怕也是记得我当年那副模样，这才正好给我的长子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婉嫔自第一个笑起来，“鹿儿，这名字好听，正合咱们十四阿哥那着急想站、想走，镇日噼里噗啦的模样儿！”
众人再笑，婉兮自己也笑，只是目光悄然转过舒妃去。
虽舒妃也是满洲世家格格，先祖是叶赫部的部长，可是她们家终究出过纳兰容若这样的大词人，家中汉学的家学深厚，不但不输给汉人，甚至反倒可能超过其上呢。
这个璐字，纯贵妃避重就轻过去了，倒不知舒妃会不会使绊子。
婉兮抬眸看舒妃，舒妃也察觉到了，抬起眸子来朝婉兮望过来。
两人目光一撞，婉兮心头都微微一晃。
舒妃也是发觉婉兮的神色了，却只是勾了勾唇角，便垂下了头去，一声没吭。
婉兮终是松下了一口气来，也正好，那拉氏忽地开声，直问愉妃，“愉妃，你倒也来解解看。”
婉兮也没想到那拉氏的矛头忽然调转了，朝着愉妃去了。垂首静静一想，倒也懂了。
这会子从那拉氏的视角来看，十四便是取了“永璐”这个名字，也不要紧。一来那拉氏是老满洲世家的格格，对汉学不精通，对汉字之间微妙的差异不那么清楚；二来，她心下早已信实了婉兮的话，相信皇上绝不会将大位传给一般汉人血统或者一般高丽血统的去。
故此那拉氏这会子真正要防备的，便已经不是永瑢、永璇、永、永璐这几个皇子，反倒是只剩下了五阿哥永琪去?
虽愉妃也不是满洲格格，是出自蒙古八旗。可是终究大清皇室代代满蒙联姻，那个皇帝的血统里都有些蒙古的血统在，故此愉妃所出的皇子，是绝对有资格与满洲格格所出的皇子，争一争的。
婉兮悄然放下半颗心，垂首只静静喝茶。
茶是清茶，可以照见人影。
愉妃那边厢尴尬地自摆手，“主子娘娘笑了。妾身出自蒙古八旗，若论汉学的造诣，自然连主子娘娘都比不上。主子娘娘都没解出旁的来，那妾身就更解不出来了。”
那拉氏耸肩轻笑，“便是你自己解不出来，怕是永琪也能解得出来了。不是都么，咱们永琪工书善画，汉文、满文、蒙文皆为娴熟，他便没的解不出来的！”
“再了，他的福晋可是四川总督鄂弼的女儿。那鄂弼，虽是满洲世家，可是他早年可是当过正红旗汉军的副都统啊。想来，这汉文的造诣也不浅；且必定传给了他女儿，如今这儿媳妇也必能能影响到咱们永琪去呢。”
见那拉氏语锋转到如此，愉妃脸上的尴尬便更已是难以掩盖。
愉妃只能尴尬地笑笑，“那回头，妾身若有机会见了永琪来请安，妾身再将这个字向永琪和他媳妇儿问起吧。”
见那拉氏的矛头彻底转向愉妃和五阿哥去了，婉兮心下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再不提这个璐字，大家都接受“鹿儿”的这个法，那这一关倒也算过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儿，忻嫔忽然咯咯一笑，接过话茬儿来。
“……妾身虽是满洲世家的格格，可是好歹从也跟着先生认过几汉字。故此啊，这个‘璐’字倒也是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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