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沐浴更衣，兼大夫认真诊治并上药包扎之后，章永满心郁闷地被抬到了床上。
他双眼凝视着顶上素净的帐子，目光有些空洞。
“老爷，你为何要跳那荷塘？”王夫人坐于床边，手握瓷白汤匙轻轻搅拌着热气腾腾的药汤。
章永眼珠子转动，看了妻子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
“没什么，忽然想喝鱼汤。”他语气淡淡地道。
王夫人动作一顿，白净端庄的脸上满是不解：
“想喝鱼汤，让高升或是管家去抓便是，为何要亲自跳下去？”
章永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实在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
那一刻感觉就像是中邪了般。
鬼使神差的就跳了……
这话可不能跟夫人说，不然她肯定得请什么什么大师来家里做法。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从来就不信这些。
见他不说，王夫人也没有继续追问。
舀一点黑麻麻的药汁送至唇边尝了尝：
“不烫了，老爷，来，喝药。”
站于她身后的田妈妈连忙上前，帮着把章永上半身扶起来，往他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
“来。”王夫人舀起半勺药汁，送到了章永的唇边。
章永撇了她一眼，想要伸手去接药碗，但一动却是牵扯到伤口，痛得眉头紧皱。
重重地喘出一口气，张嘴喝药。
喝完药。
王夫人和田妈妈一起把人平放到床上，给他整理好被子，放下帐子离开。
章永双眼直直地盯床顶，兀自郁闷不已。
这次行贿的计划居然就这样被耽误了……
大夫还说，他这伤至少得养半个月才能全好。
天知道他是有多渴望，现在就能见到那位知府，并与之搭上线。
早一刻搭上线，就有希望早一步结识到吕丞相，就……
说不定，在把女儿送进宫之前，自己就能再次进入官场。
如果是那样，光是凭借着他自身的才干，也能一步一步登上那个位置。
但这黄金不能假手于任何人。
必须得他亲自去送。
管家和高升再忠诚，在面对着五百两黄金的时候，也难保不会动心。
郁闷归郁闷，也无计可施。
章永盯了一会床顶，合上了眼睛。
—
次日一早。
王夫人领着几个儿女，来给离木请安。
离木有些懒疲地坐在上首，待王夫人领着儿女们行过礼，摆手让他们坐下。
分身变化而成的几个妇人，分别给他们奉上茶水。
离木身躯往椅背上一靠：
“这往后，请安什么的就免了吧，老婆子比较懒睡，下次不定起得来。”
王夫人神色一正，很是坚决地摇头：
“这请安可不能免，姑母你尽管晚起，我们在外面候着就是。”
离木看着她。
王夫人与她对视一眼，微微垂下头去，但脸上的坚定没有分毫减少。
离木看了她好一会，轻轻舒出一口气：
“好吧，不免就不免。不过，老婆子我不喜吵闹，这请安，不用每日都来，半月一次即可。”
王夫人一脸不赞成：
“这半月一次也……”
离木语气强硬地打断她的话：
“此事就这样说定了，往后除了过节，每逢初一、十五请安一次。别的时候你们若来，老婆子我也不会见。”
这……
王夫人拧了拧手里的帕子，终是有些委屈地点头：
“是，姑母。”
离木抿了下唇，视线落到章元晟的身上：
“我昨日到镇上，听说了咱章家的一些事，小永子重女轻男，晟哥儿都十岁了，还不曾识字读书。”
这是要给我请老师吗？
章元晟双眼一亮。
王夫人看了眼儿子，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低下头去。
离木略顿一顿，接着道：
“我随行的护卫中，大郎是读书人，才学不错。自今日起，就让他做晟哥儿的老师，教他认字读书。”
王夫人一怔。
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这姑母随行的护卫，不过都是练家子，能有多少才学？
要教自己的儿子认字读书，还是正正经经地请一位读书人来得靠谱。
王夫人还没出声，离木先一步开口：
“我说大郎好，你们大约不会服气。这样，先让他教几天，到时候若你们觉得不满意，再另行请人也不晚。”
王夫人还是不情愿。
这姑母定下的人，即使到时候真教得不怎么样，孝字当头，她也不敢说不好。
现在要当面回绝，更是不成。
不说小辈们都在，就是看在昨日给她掌管的一千两黄金的份上，她也不好驳了姑母的面子。
离木知她想法，没有说穿的意思，只把目光移到了有些傻眼的章元晟脸上：
“晟哥儿，到时候有觉得老师不好的，尽管说与姑祖母听，姑祖母一定会给你换掉。”
“是。”章元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婆子还没吃早饭，要饿坏了。”离木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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