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另一个人怎么能爱她,怎么被允许爱她,因为他已经如此爱着她,如此强烈,如此完全,一无所有,一无所知,除了她一无所有!
忽然,盖德凯普察觉到一阵不对劲。
花朵的气息不对。
自从见到小姐以后,盖德凯普每天都会往城堡送去新鲜的花束,夜晚的时候,拿到管家带回枯萎的花束,周而复始,他知道这是小姐送给他的礼物。
她把自己的气息和花香混合,送给他,这是多么的浪漫啊!
正如和自己同住的过去几个月……
然而,这股气息消失了。
“真是个多雨的国家,先生。”
一把漆黑的伞遮住盖德凯普头顶的月光,女人沙哑又充满魅惑的声音传来,盖德凯普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露出半边下巴和柔软的嘴唇。
“你对她做了什么?!”
“时间会流逝。”女人说,“已经过去很久了,先生。”
“不、不……”盖德凯普抱住脑袋,“她不会的……她不会离我而去……哪怕是在坟墓里……”
女人伸出手,冰凉的雨水落在指尖,顺着掌纹滚落,她的声音温柔而冷淡,仿佛是覆盖着冻死小猫尸体的一层积雪。
“生命是如此美丽,以至于死亡爱上了它,一种嫉妒的、占有欲的爱,它可以得到它所能得到的。”
腐烂?
以及消逝……
不可能!
有种疯狂入侵了盖德凯普的脑袋,当他环顾四周——独自居住的小屋、父母留下的家具和园艺作品,以及亲自栽培的植物,甚至是他生满恶疮的双手——他想到他对这个世界的意义——一切。
他的父母疼爱他,他也深深地依赖着他们,似乎没有他们就活不下去了;结果,战争召走了父亲,而情人召走了母亲。
就这样,他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了。盖德凯普很好奇,父母会感到——或者父母会感觉到多久——他的损失会使他们的存在变得空虚吗?
多久!这就是人的弱点。
美丽的花朵会枯萎,即使它用生命表现了全部的热情,给人留下了最强烈和最有力的印象,可是在记忆中,在夸奖、赞扬和饲养它的人的心中,它会被遗忘,——消失,——而且很快。
生命的痕迹轻如鸿毛,娇艳的玫瑰从盖德凯普的掌心流过,不安的伤疤在一个月之内痊愈了。
唯独她……
“我的第一个——我的最后一个——即使在坟墓里也是我的!”
“因为你曾经对我说过——”
“——爱是永恒之物。”
水滴落在嘴唇上,盖德凯普猛地睁开眼睛,他的室友如同化入大海里的盐,身影渐渐变得透明,随即消失不见。
没有离开,只是选择将他遗忘了。
血雾弥漫在盖德凯普身旁,鸡爪般消瘦的手指握住监狱的铁栏杆,能量从他的胸口迸发,如同跗骨之蛆般爬上他的手臂,不断延伸,直到化作一把边缘模糊的、暗红的草叉。
灵性视野中,从锄头根部长出无限的长线,连接着盖德凯普的血囊;然而,肉眼只能看见“草叉”附近场景扭曲、色调暗沉。
跟斗师的斗气三阶段一样,血族能战者亦有凝光、外放和化形,只是更偏向于用“天赋限制”解释这些能力的施展,例如盖德凯普的“化形”既是身为血爵士三层(高级斗师)的标志,又是习得天赋——【凝血为器】的门槛。
盖德凯普没有急着使用草叉,抓着栏杆的五指微微一紧。
血雾如同海浪似的波动,能量震颤不已。
下一刻,盖德凯普托着那把与血囊相连、由血雾凝实的草叉走了出去。
在他的身后,栏杆倏地化作齑粉,只留下一排尚未完全消失的残影,铁锈扑扑簌簌地散落一地。
囚犯们停下了动作,他们满是惊恐和畏惧地望着这个看似瘦弱的老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他。
格纹琼斯有个流传颇广的传闻,传说在监狱拐角有一处牢房,平时几乎不住人,可任何囚犯——无论多么穷凶极恶——只要住进去就再没有出来过,无论是活人或者尸体。
他们会像肥皂一样化掉,好像从未来过。
而且,这个传说特别强调,这间深渊般的牢房是单人间!
但囚犯几天前看亚伯住了进去,此时出来的怎么是个完全陌生的老人?
一位读过书的囚犯忽地打了个寒战,他想起曾读到过关于格纹琼斯的另一个古老的、神秘的、难以置信的传闻。
“血腥的园丁,他踩着死亡播种生命。”
他的狱友们愣了愣,一名老人忽地瞪大眼睛,从地上站起,扑到离栏杆最远的窗户旁边,恨不得缩进墙缝,其他囚犯被他吓到了。
“这首歌……”
“是血腥园丁的童谣。”囚犯严肃地说,“故事的结尾,园丁被推上了绞刑架;然而真实的史书记载的是,执行死刑的前一天,这名园丁从监狱里逃跑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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