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妍看了看天际悬挂的一弯残月，又默默确认了一番今日的确是八月廿六。①
赏月？赏的哪门子月，倒是繁星满天，说是赏星还差不多。
许是林暄妍脸上的疑惑不加掩饰，齐朝策抬头望天道：“今日月缺，你就当是朕寻你过来的借口。”
男人的嗓音低沉却透着温柔，就连湖面上的夜风都变得轻柔了。
正好船已行至，齐朝策牵着林暄妍踏上摘星楼。
眼前的建筑说是楼，其实更像是一座亭子，四周俱是可以折叠开合的门。
此时摘星楼的门已经尽皆打开，凉风在楼中肆意穿行，楼内长长的纱幔不住的吹拂摇动，遮不住渐次燃起的烛火。
“常听摘星楼极美，今日总算是眼见为实。”林暄妍站在门前驻足，呢喃感慨。
齐朝策笑而不语，只牵着人往里走。
烛火随着俩人的步伐依次往上燃烧，可是行至第三层时，却是门户紧闭，隐约有光亮透出，却朦朦胧胧不似暖黄的烛火。
“陛下？”林暄妍疑惑。
齐朝策却松开了林暄妍的手，只笑道：“你一瞧便知。”
林暄妍好奇更甚，也没听说第三层的摘星楼有何不同之处。
林暄妍将门拉开，浅浅的清辉从门缝中泻了出来，像极了此刻湖面上盈盈的星光。
若说底下两层还是人间之景，这第三层便是将仙境挪了下来。
林暄妍屏住呼吸，仿佛清浅的呼吸都是亵渎。
齐朝策却是看得多了，上前拉着人走进了室内，宫人将门阖上，室内的清辉更盛。
只见屋顶房梁上镶嵌着数不尽的夜明珠，依照着繁星排布，似乎天幕低垂伸手可摘星辰。
“可还喜欢？”齐朝策低声问道。
林暄妍这才回过神来，猛点头道：“喜欢，太美了，难怪总听人说摘星楼是世间第一楼。”
正好不远处摆放了一架琴，林暄妍忍不住过去抚弄起了琴弦，若无歌来和，岂不可惜？
不知何时起，琴声中多了一道箫声，箫声幽幽琴音袅袅，浑然天成。
一曲终了，齐朝策放下手中的箫，不由赞道：“朕倒不知，暄儿的琴艺何时这般好了，颇有大家风范。”
这还真不怪他惊讶，去年的林暄妍弹起琴来，顶多算是能听，可今日的琴音，却仿佛脱胎换骨。
“许是此情此景颇有所感，这才突飞猛进。”林暄妍起身牵过齐朝策的手，仰头道：“若是齐郎喜欢，嫔妾日日都弹。”
齐朝策失笑摇头，拿起箫在林暄妍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早知来一趟摘星楼就能让你福灵心至，朕便带你过来作画了。”
“免得说朕教了你两年，却还不如你胡乱摸索的琴音。”
林暄妍故作吃痛的捂住头，报复的往齐朝策的手上啃了一口，不服气道：“可嫔妾是见了满室的‘星辉’才有所感，这般黯淡，弹琴还好，若是作画，没画出个鬼画符便已是嫔妾技艺高超。”
齐朝策张了张嘴，面对林暄妍的伶牙俐齿无话可说，只得道：“得寸进尺。”
可话语中没半点怒气，林暄妍反倒笑盈盈的又凑近几分，愈发得寸进尺道：“都说孤舟残月得配酒，好不容易来揽月湖上乘舟赏景，无酒岂不可惜？”
说罢，也不待齐朝策拒绝，便小跑着推门出去，远远地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去备两壶酒来。”
齐朝策本还想与她在摘星楼赏星，正所谓月暗星盛，不能赏月，观星也是极好的。
可林暄妍已经一路跑到了二楼，见齐朝策没跟来，倚靠着栏杆朝上呼喊道：“陛下，赶紧下来呀！”
齐朝策没办法，只好下楼去，却又不想全然遂了她的心意，足尖一点，便从三层乘风跃下。
看得林暄妍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急得攀住栏杆直跳，撒娇道：“陛下，嫔妾也想这般下来。”
只是齐朝策置若罔闻，径直上了船，甚至不知他与宫人说了什么，只见宫人面露难色的冲着林暄妍瞧了一眼，随即便朝着栓船柱走去。
这是干什么？！是我的声音不动听了吗？！
林暄妍哪还记得要人抱她飞下去，连忙提起裙摆就往楼下冲，差点就与楼梯口的宫人撞上。
只是林暄妍气喘吁吁地跑到船前，只见齐朝策正笑盈盈的站在船头，缆绳根本就没解。
气人！
“不是要乘舟喝酒吗？”齐朝策朝林暄妍伸出手来。
林暄妍忍了忍，伸手搭在齐朝策的手上，待上了船，才小声嘟囔道：“小心眼。”
“暄儿在说什么？”齐朝策挑眉。
林暄妍连忙展开笑颜露出一个极其标准的笑容来，“嫔妾在说，陛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待嫔妾最好的人。”
这笑容有多刻意，谁看谁知道。
齐朝策虽然没有听清林暄妍说了什么，但是眼下也猜了个大半，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齐朝策倒也不气，只负手望天道：“朕本还想着来一趟摘星楼，岂不能不赠颗‘星星’给暄儿，现在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说完，便一人钻进船舱中，徒留林暄妍与划桨的小太监四目相对。
小太监眨了眨眼，谄媚笑道：“林贵嫔。”
这笑容与林暄妍方才的笑容，有几分神似。
而林暄妍被冷风一吹，脑中灵光一闪——
“星星”？
那不就是摘星楼里的夜明珠吗？
虽然在摘星楼里见到了多如繁星的夜明珠，定然没有民间传闻富可敌国那般珍贵，可于她来说，却是还未曾拥有过的珍宝，岂能眼睁睁的放着它溜走？
林暄妍赶紧跟着进了船舱，只见舱内已经燃起了烛火，齐朝策正打开了酒壶，往杯中倾酒。
“陛下~”林暄妍甜腻的唤了一声，紧紧地凑了过去。
齐朝策没有做声，只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但也没将人推开。
林暄妍干脆覆在男人身上，朝着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可惜齐朝策此刻仿佛柳下惠，只饮酒不享乐。
林暄妍见此计不通，干脆就着齐朝策的手，抢在他前头将酒一口灌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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