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啊!”路竟择看着邬承泽:“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怎么就能想到这么馊的馊主意呢!”
“大明建国,世家备受打压。”邬承泽缓缓开口道:“我们邬家,是庆州道世家之首,我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我们总要想办法破局,为了自己的家族,我们错了吗?”
“这些年,世家被打压成什么样子了?”邬承泽想的很清楚,如今结局已经注定了,那不如就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就算是死了,也不至于一肚子窝囊气:“不仅仕途被断,就连我们的生意也在不断的被打压,让我们世家损失惨重,这不都是朝廷的手笔吗?凭什么?凭什么我们世家就要被打压,凭什么我们就不能入仕为官。”
“就凭你们干的缺德事太多了呗!”林承轩缓缓走上前:“前楚时期,你们世家大族把持朝政,把前楚祸害成了什么样,你们心里没数吗?”
“你们世家大族掌握了天下半数以上的土地。”林承轩继续说道:“我这还是客气着说的,你们掌握的土地估计不止半数吧!百姓们无田可耕,便只能沦为你们的佃户,一年辛苦到头,所得还不够果腹。若是遇上灾年,卖儿鬻女者不计其数,而你们库中粮米却堆积如山,宁可任其霉烂,也绝不肯平价粜出一粒。”
林承轩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带着一种冷静的控诉:“前楚末年,庆州大旱三年,颗粒无收。你们邬家当时在做什么?趁机低价兼并土地,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城东的乱葬岗,那年多了多少新坟,你们数过吗?”
邬承泽面色铁青,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这些事,史书不载,却是庆州老一辈人心头抹不去的疤。
路竟择接过话头,他的声音不高,却比林承轩更冷,像淬了冰的针:“我爹说过,打天下靠刀兵,治天下靠人心。人心怎么得?让百姓有地种,有饭吃,有活路。你们世家,恰恰是堵了百姓的活路。”
他踱步到邬承泽面前,俯视着他:“你说仕途被断?那我问你,若按你们世家把持的朝政来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那些真正有才学的寒门子弟,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朝廷开科举,不论门第,只问才学,给天下所有读书人一个公平的机会,这有何错?”
“公平?”邬承泽终于挤出一丝讥诮的笑:“那为何科举不能让我们世家子参加,更何况朝中仍有我世家子弟为官,可为什么我邬家子弟就被排除在朝堂之外?”
“因为我爹要的不是把你们杀光,而是要掰正这个世道!”路竟择的声音陡然拔高:“留用贤能的世家子弟,是朝廷的胸襟!但绝不允许你们再像从前那样,结党营私,垄断仕途,视国家官职为私产,予取予求!”
“你说的世家子,我知道很多。”路竟择继续说道:“比如皇甫家、又比如秦家等等等等……可这些人从一开始就坚定的站在了大明身边,他们为大明的建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甚至不惜自断羽翼,你们邬家在我大明建立的道路上做了什么?你能跟我详细说说吗?”
他顿了顿,列举得更具体:“你们把持地方时,税赋可曾公平?是不是总能把税赋转嫁到小民头上?司法可曾公正?是不是‘刑不上大夫’,族中子弟犯了事,总能以钱赎刑,或以势压人,最后不了了之?你们垄断盐铁、漕运,哄抬物价,从中牟取暴利,这些钱,哪一文不是民脂民膏?”
路竟择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邬承泽以及在场所有邬家人心中那层冠冕堂皇的遮羞布:“更别提你们私下里那些勾当——勾结山匪,坐地分赃;放印子钱,逼良为娼;为了争夺田产水源,挑动宗族械斗,死伤的人命,都算在你们头上!这些,难道也是朝廷逼你们做的?”
邬承泽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并非全然因为恐惧,还有一种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无地自容。路竟择说的这些,有些是邬家做过的,有些是其他世家做过的,但在这“世家”的圈子里,许多事早已心照不宣,甚至成了某种“规矩”。
“你们觉得委屈?觉得被打压?”路竟择最后总结,语气恢复了平淡,却更令人心悸:“那是因为你们享受了太久不该享受的特权,习惯了趴在整个天下身上吸血。如今朝廷只是要把你们从天下苍生背上拉下来,让你们也脚踏实地,凭本事吃饭,你们就觉得活不下去了,就要铤而走险,甚至敢对我娘下手?”
“我娘啊!从十五岁就陪在我爹身边了。”路竟择语气平淡:“从我爹一文不名到名满天下,从我爹一无所有到坐拥四海。她吃过的苦,流过的血泪,比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世家子想象的多得多。”
路竟择的目光落在庭院角落一株枯死的古树上,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我爹在阵前搏杀,身上添一道伤,我娘心里就多一道疤。好不容易天下初定,我爹娘能稍微喘口气,过几天安生日子……你们倒好,为了那点见不得光的私利,就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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