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为短暂,当第一缕天光刺破东方的云层时,休屠渤尼的四万大军已经集结在狼居胥山西北麓的一片松林中。
马蹄裹着麻布,衔枚裹蹄,整支军队静默如冬眠的巨兽。
休屠渤尼策马立于阵前,一身玄色铁甲在晨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他抬起右手,五指缓缓收拢——这是准备进攻的信号。
传令兵策马在阵中穿梭,手势无声地传递着命令。弓弩手检查箭囊,长矛手调整握持姿势,骑兵轻抚战马脖颈。
“将军。”副将策马靠近:“斥候回报,伊稚斜王庭外围有三道防线,最外围是游骑哨,约五百人;中间是营寨木墙,驻军约八千;最内层才是王庭金帐,守军约三千,皆是伊稚斜麾下精锐中的精锐。另有一支机动骑兵约五千,由朝合图亲自率领,驻于王庭西侧。”
伊稚斜的军队一部交给了米罗尔亲,如今已经损失殆尽,而这些带到王庭的军队,都是他身边的精锐,其余军队都留在了伊稚斜控制的草原上,防止草原人内部的突袭,所以他身边留下的人其实并不多,若是放在春天,他也就在伊稚斜控制地区活动,那他身边随时能召集数万勇士。
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这个藏身地养不起几万人,只能挑选精锐到这边来过冬,余下的人留在草原上,一方面是防御来犯之敌,另一方面也是缩减王庭这边的物资消耗。
“朝合图……”休屠渤尼低声重复这个名字。
草原上没有人不知道“苍狼”朝合图。
伊稚斜麾下第一猛将,年不过三十五,却已历经大小战役百余场,未尝一败。他最擅长以少胜多,尤其精于骑兵迂回包抄之术。传闻此人能在马背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追击时如苍狼嗅血,不死不休。
“卓力格图那边有动静吗?”休屠渤尼问。
“昨夜最后的消息,他们已经就位,只等我们正面进攻吸引敌军主力。”
休屠渤尼抬头看了看天色。晨光渐亮,雪原被镀上一层淡金。
“传令:第一梯队,重骑兵三千,正面冲击敌营寨门;第二梯队,轻骑兵五千,分左右两翼包抄,清扫外围游骑;第三梯队,步卒两万,紧随重骑之后,攻破营寨后迅速扩大缺口;弓弩手五千,压制寨墙守军;剩余七千人为预备队,由我亲自指挥。”
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战马开始不安地踏着雪地,喷出白色雾气。
“吹号。”休屠渤尼沉声道。
“呜——呜——呜——”
低沉悠长的号角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几乎同时,松林中的巨兽苏醒了。
三千重骑兵率先冲出树林。
这些骑兵人马皆披重甲,战马只露眼鼻,骑士全身覆甲,只留观察缝。他们排成楔形阵,以将军哈里木图为锋矢,直扑伊稚斜营寨正门。
马蹄踏雪,声如闷雷。雪尘扬起,在骑兵阵后拖出一条白色长龙。
寨墙上的伊稚斜守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惊住了。但仅仅数息之后,警钟疯狂敲响。
“敌袭!敌袭!”
箭雨从寨墙上倾泻而下,但在重甲面前收效甚微。大多数箭矢在铁甲上弹开,只有少数从接缝处射入,造成零星伤亡。
“加速!”哈里木图大吼,长槊前指。
重骑兵的速度提到极致,大地在铁蹄下颤抖。距离寨门还有百步时,哈里木图看到了寨门后的景象——那里已经堆起了沙袋,后面是密密麻麻的长矛手。
标准的防御阵型。但休屠渤尼早有准备。
“放!”
重骑兵阵中突然冲出数十骑,每两人拖着一张覆盖毛毡的木排。这些木排被拖到阵前,随即点燃——毛毡浸满了油脂,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着火的木排被推向寨门。守军慌忙射箭试图阻止,但为时已晚。
“轰!”
第一张火排撞上木制寨门,火焰立刻蔓延。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破门槌!”哈里木图再喝。
四匹特别健壮的战马拖着一根巨大的包铁原木从阵中冲出。原木两端有铁环,系着粗大铁链,由八名力士操控。
此时寨门已经烧得半毁。破门槌在骑兵掩护下直冲门口。
“一、二、撞!”
“一、二、撞!”
“一、二、撞!”
“轰隆!”
燃烧的寨门应声而碎,木屑与火星四溅。
“冲锋!”
重骑兵如决堤洪水涌入营寨,首当其冲的伊稚斜长矛手还没来得及组织有效抵抗,就被铁骑冲垮。重骑兵的长槊在马速加持下成为致命凶器,轻易刺穿皮甲、挑飞人体。
但伊稚斜守军并非乌合之众。短暂的混乱后,一名千夫长大声呼喝,组织起盾墙。
“弓箭手压制!长枪手突刺!”
箭矢从两侧射来,这次瞄准的是战马相对薄弱的腿部。数匹战马哀鸣倒地,骑士滚落马下,立刻被乱刀砍死。
哈里木图见状,立刻改变战术:“散开!冲击两翼!”
重骑兵楔形阵突然分裂,化为数十个小队,如铁流般在营寨中横冲直撞。他们不恋战,专挑指挥节点冲击——哪里有军官在组织抵抗,铁骑就冲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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