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汀没说话。
她将给母亲买的糕点放在桌子上，里面的糕点是刚做出来的，打开盒子的一瞬间，浓郁的味道充满整间屋子，桂花的清香味沁人心脾。
“你弟弟现在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在想着吃啊？”于梦湘口不择言，她真的担心闻人珣会因为耍小性子而浪费掉这次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多为你弟弟想想，只有他出人头地，咱们才会过得好。”
闻人汀都已经懒得计较这些了。
她马上就要离开去魔族了，自此之后，不会再见面，亦不会再想念。
“对啊，我得为弟弟着想。”
闻人汀好似才如梦初醒，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来到闻人珣跟前，如之前一样，轻声说道：“阿珣，为了父母和我，勉强接受别人求而不得的机会，真是辛苦你了。”
闻人珣脸色突然涨红：
“你跟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非要抢你的功劳，父命难违，你让我一个做儿子的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很难，你只为你自己考虑！”
而后，摔门就走。
砰的一声，门框都抖了三抖，于梦湘追了两步，发现实在追不上，开始转头朝闻人汀发火：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于梦湘满眼失望，捂着心口，好像只要闻人汀再说一句不孝的话，她就能立刻被气死。
总是这样。
只要一不顺从她的意思，她就摆出这样的姿态来义愤填膺的指责。
可其实，根本就是无关轻重的小事。
“阿珣恼怒的原因，是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地知道，他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二流货色，你把他捧得越高，他就越害怕，然而越意识到这点，他就越不能接受。”
“吃到的红利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他就算再装傻，也装不下去了。”
闻人汀把门关上，走到于梦湘的面前，死死地盯着母亲的脸，市井之中跟她一样岁数的女人，已经苍老的看起来要比她大上二十岁，而她能这么年轻的原因是什么，好像她本人从来没想过。
“你……你要做什么？”
于梦湘见以往乖巧的女儿换了一副面容，被闻人汀眼中的冷漠和隐忍吓得哭天喊地也装不下去了，害怕的往后挪了挪，声音如蚊声细小：
“我是你的母亲。”
“为什么你是我的母亲？”闻人汀从齿缝中发出的每一个音，都压抑着长久以来的愤怒和委屈，就算被刻意压制，依旧能听出音调的变化：“这世间这么多的女人，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做我的母亲？”
于梦湘完全愣住了。
闻人汀突然觉得没劲，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什么想要争的呢，那些委屈又不是没人知道。
可就算知道，不也就这样吗。
闻人珣从闻人家跑出去之后，见没人追，就不癫狂了，闻人汀的话是软钉子，他欺骗自己装听不懂，下意识的反打一耙，能让他的心里舒服点。
“大家都是一家人，干嘛算的这么清楚。”闻人珣小声嘟囔一句：“不过就是一个去莫家露脸的机会，真以为谁都惦记着，平时风轻云淡的，一到关键时刻就原形毕露了。”
他转头一走，就撞到楚笙了。
“丑八怪，你怎么在这里？”闻人珣的视线看向楚笙手里的酒，不满这家伙小日子过得还挺舒服，整日除了喝酒就是吃饭：“你倒是过得舒坦。”
“那不然呢？”
楚笙拿稳酒壶，心里念叨这酒又香又贵，要被闻人珣撞坏，她非得做实的揍他一顿，余光见闻人珣脸色难看，她嗤笑一声，说的可比闻人汀刺耳多了：
“被大家知道是你取回来的莳萝，就这么开心？”
开心？？？
闻人珣一副‘死了爹’的表情，恨不得瞎子一眼都能看到，现在被楚笙嘲讽为开心，闻人珣稍稍降下来的火气，腾地一声又烧到了心口。
“你什么都不懂！”闻人珣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和我姐什么都不懂！我一个大男人，每天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你知道有多难吗？我打碎了牙都往肚子里咽！”
楚笙打断：“诶诶诶，不是在说坐享其成？”
“你说我坐享其成，那我问你，我享什么成了？”闻人珣开始理智的进行质问，他似是真的疑惑，需要楚笙来给他答疑解惑：“我都不懂你在说什么。”
都吃的满嘴流油肥头大耳了，还能边放下鸡腿，边满脸无辜的说怎么会有人杀生呢？难道大家不是都吃素的吗。
原来不要脸，就可以理所应当的获得更多啊。
楚笙顿悟。
“你解释啊！”
“我解释什么？”你装傻充楞，两眼一闭装瞎说什么都看不见，那我就得去给你说明你看不见的所有画面吗？不用这么麻烦的。楚笙说：“我就站在花鼓楼的楼上，对着所有人说莳萝是阿汀取回来的，你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
楚笙越说越起劲：
“等你去莫家前一天的晚上，我就把你腿骨敲碎，我听说你不想去，那咱就不去，干嘛要委屈自己呢，你这么爱你的父母和阿汀，为他们牺牲那么多，他们肯定也会理解的。”
闻人珣闭眼，那楚笙就把他的眼睛给你扒开，又装傻，那楚笙就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傻子。
楚笙可没空跟闻人珣去长篇大乱，为他解惑答疑。
闻人珣抿了抿唇，表情比刚才更难看了，他喉咙干涩，好似连说话都很难。
他不再说不愿意去了。
只是动动唇瓣，嗫诺着说：“如果让父亲知道你对我做这些，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楚笙眉头一挑：
“没办法呀，嘴上说着不愿意去的人，却连澄清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只会跟家里人耍横摆脸色，想站着把软饭给吃了，又想无愧于心坦坦荡荡。”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呦~”
楚笙转过身，朝住处走去，她步履沉稳，声音悠长，从远处传来，隐隐约约只能听到两个字：
“废物。”
闻人珣当即知晓，这一切都是楚笙的有意为之，她在为闻人汀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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