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周成都心神不宁,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
他已经将新的方子报了上去,另外六位御医各自查验过了,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药房那边说已经在皇上煎煮汤药了。
正是因为如此,周成心中才越发不安,他知道若是皇上喝了汤药毒发身亡,宫中侍卫必然会第一时间将他们这些御医控制住,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很容易就会查到他开的方子有问题。
不行,自己一定要趁现在皇上还没有毒发身亡,立即带着家人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想到此处,周成立即找到医正田德,只是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开这个口,倒是田德看他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关切问道:“老周,你这是怎么了?”
因为周成医术高超,深得帝后信任,因而田德虽然是管着他的顶头上司,却一直是对他客客气气。
既然田德主动问起,周成也顺水推舟,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苦笑道:“家门不幸,出了一个不孝子,又在外面惹出了事端,唉……”
周成又是一阵长吁短叹,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
大家同为御医,田德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周成儿子不成器的事,一时之间对他也是心生同情,拍拍周成肩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开点吧……既然你家中有事,那你今日就早些下值回家吧。”
周成感激看了田德一眼,连声表示感谢,而后东西也顾不上收拾,匆匆忙忙就往家里赶去。
看着周成如此匆忙离去的背影,田德不由连连摇头,暗暗感慨一句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成匆匆赶回家中,从床底下翻出藏有黄金的布包,但他没有按照约定立即去城外跟自己的家人会合一起逃离京城,反而在案桌前坐下,开始提笔写起了书信。
他留了个心眼,毕竟自己帮太子做了一件脏事,他也担心太子会将他甚至是全家上下灭口,他必须要留个什么证据,让太子的人不敢将他怎么样。
他写得很入神,完全没注意到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黑影站在周成身后,待他看清书信上的内容,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个蠢货,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
周成洋洋洒洒写满了一页纸方才停下笔,只觉得腰背有些酸累,不由伸了一下懒腰。
身后的黑影目光一寒,拉起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勒住周成的脖子……
周成骤然遇袭,本能就想挣脱,可他一个大夫力气哪里比得过身后的壮汉,根本挣脱不得,渐渐面色涨成了猪肝色,呼吸逐渐困难……
身后的黑影面色冷峻如铁,手上持续发力,周成最终慢慢瘫软在了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黑影这才松开绳子,探了一下周成的鼻息,确定人彻底断了气,这才将手中绳子甩上横梁,打上死结,而后将周成的尸体吊上去,又将一张椅子踢翻在尸体正下方,伪造成畏罪自杀的假象……
最后,他看了一眼桌面上的书信,信中对太子萧玠弑父的控诉跃然纸上,不由冷笑一声,随后关好门窗,扬长而去……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偌大的御书房此时只有皇帝萧稷,内侍监连奕和麒麟卫指挥使张初三个人。
两碗药汤就放在萧稷面前御桌上,分毫未动。
萧稷面沉如水,目光死死盯着眼前的两碗汤药,目光阴沉得可怕。
张初远远站着,不敢抬头直视天子,只是一直低头看着地面,心中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连奕站在萧稷身旁,看着萧稷,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道:“皇上……”
“开始吧。”萧稷没有回头看连奕,只是冷冷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
连奕长长叹了一口气,拿来一个空碗,将两碗药汤各倒了一半下去,再用汤匙搅拌片刻,而后取出一枚银针,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看着萧稷。
“验!”萧稷几乎是咬牙切齿吐出这个字。
连奕摇了摇头,又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将银针探入混合后的药汤中,过了片刻,再取出来时,银针已然发黑……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是当亲眼看到银针发黑,萧稷还是感觉眼前一黑,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想不到有朝一日,朕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想要朕的命!”这一刻,萧稷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凉,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不少。
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对手,狄胡的伊达可汗赫连罗,当他知道自己死在亲生儿子手中的那一刻,内心该是何等的痛苦。
看萧稷如此模样,连奕也是心如刀绞,当即跪在地上泣声道:“皇上息怒,务必保重龙体,兴许……兴许秦王殿下只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连奕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来,萧稷当即怒极反笑,站起身狠狠将面前的汤药摔在地上,“一时糊涂就想要自己亲生父亲的性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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