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我不愿意放弃迄今为止所获得的一切。”
她如此坦诚直白的向成玉表示自己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让步。
因此，摆在成玉面前的，就有两条路。
一条，继续牺牲自己来支持刘姝的任何决定；另一条，则是坚持自己，绝不委屈。
成玉觉得很累。
他此时并不想做任何决定。
“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他想自己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和刘姝的未来。
如果两人还要决定走下去，那么回国即将成为定局，回国之后，他要怎么面对和处理刘姝那个可怕的前夫？
他自己是否有决心能在姚沐风的长期骚扰下依旧坚守对刘姝的真心？
成玉自己就是研究心理学的。
他怎么会不明白人心善变的道理呢？
所以成玉很长时间以来，做任何决定都会深思熟虑，考虑未来发展的结果是不是自己能接受的。
陪伴刘姝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过是因为同情怜悯而衍生的感情，都在笃定他未来一定会因为刘姝离婚的过去以及很难治好的心理疾病而心生不满与怨怼。
其实并不是。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因为刘姝病、刘姝那些纠缠不休的过去而对她生过气。
成玉现在生气的点在于，刘姝太过忽略他了。
人都是自私的，他将刘姝的所有事放在自己这里的优先级，也希望刘姝能把他的事情放在优先级。
然而，成玉的每一次希望，都会从刘姝那里得到失望。
他毕竟不是神，也是会觉得疲惫，觉得难过。
站在这里太难堪了，他想一个人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然后抛开情绪用理智去衡量接下来该怎么做。
可是刘姝拦住了他，不让他走。
“成玉，你还没有说你的想法。”
成玉觉得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我……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考虑好了再给你说我的想法？”
刘姝不解，“为什么要考虑，现在我们聊的，不是你对我这件事的想法吗？这需要考虑吗？”
成玉躲开她过来拉他的手，摇摇头，“小姝，你没有理解我。”
这是第一次，成玉面对她的观念时，用了否定的句子。
刘姝愣住了。
没有……理解他？
“我……”她顿了顿，“你说我不和你商量就做决定，那我现在不是正在和你商量吗？”
“逃避的人是你啊！”
话一出口，刘姝才察觉到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
“抱歉……我，我听到你说我不理解你这种话，有点难过。”
成玉点点头，“嗯，我知道，所以，可不可以等我们两个都冷静下来，再好好聊一聊这件事？”
“我很冷静。”刘姝说道。
成玉心累的叹气，“我现在很不冷静，刘姝，我现在需要一个独立空间让我安静一会儿，先别逼我现在就表态，好吗？”
他的话已经相当直白。
刘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披星戴月离去。
良久。
文心悄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珠珠，你和小成，吵架了？”
她年纪大了，晚上睡得早，半夜会常常起夜，刘姝和成玉这一番争执动静不算小，所以她被吵醒了。
刘姝转过头来，看着文心的脸，鼻子一酸，“妈——”
文心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女儿这样脆弱的时候了。
“你这孩子，有话好好说啊。”
她把女儿搂在怀里。
“我，妈，你也觉得我太过分了是吗？”
文心叹气，“珠珠，从小你是个很知道分寸，懂得回报的孩子，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争吵，但是，你在面对小成的时候，是不是索取的过分了？”
“我们来D国这么多年，无论是现在住的社区、房子还是当初治疗你的医院，哪样不是小成替我们跑前跑后安排妥帖的？
我们那时候都不懂D国话，尤其是我，你两次发病，如果没有小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珠珠，他不止是你的爱人，还是救过你命的恩人。
妈在旁边看着你们两个相处，一直都是他在包容你，迁就你，珠珠，这一次，你也试着去包容他，迁就他看看吧。”
刘姝被她母亲的话提醒了。
心里一惊。
对啊，她分明从前并不是恃宠而骄的人啊。
是什么时候变成了如今这样吝啬于付出，只喜欢从别人那里索取的人？
她从前和姚沐风在一起的时候，一直是那个被姚沐风索取的人。
细想起来，她如今的所作所为，不正和当初姚沐风对她做的一模一样吗？
刘姝浑身颤抖起来。
她咬紧牙关，坚决不愿意承认自己竟然变得和姚沐风一样。
这是堕落！
“妈，我知道了，您先回去睡吧，我会好好想一想，然后和成玉道歉的，您别太担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她勉强安慰了文心，哄着文心先去睡了。
自己则在客厅里枯坐一夜，直至天明。
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自私。
或许是刚开始着手打造欧洲公司时，她太忙了，全幅心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中，难免需要从成玉那里获取支持；
或许是她的事业步入正轨后，她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过手的是上亿的生意，成玉只不过是在大学里悠闲度日，他应该迁就她的行程；
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从她还没有和姚沐风离婚，但在那段伤痕累累的婚姻中，已经磨灭掉了自己原先的感恩之心，用自私自利将自己武装了起来。
所以其实一开始，她对成玉就是不公平的。
她把自己最真挚最热烈的爱意给了一个完全不值得的男人。
却又在遇见成玉后，将自己最不堪，最自私的一面留给了这个最爱她的男人。
成玉凭什么就要得到她的负面情绪呢？
她是谁啊，不就是凭借着他的喜欢才恣意践踏吗？
刘姝又想起安然开玩笑说成玉是她这个女霸总背后的贤夫，她那时还笑了。
她没有反驳。
她也默认了成玉只是个站在她身后默默付出的角色，而她获得的荣光也和成玉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
她汲取着成玉身上的养分，却和姚沐风当初看不起她一样，看不起成玉。
刘姝痛苦地抱住头，她如此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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