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许多南屿妖族心中蔓延开来。
“凭什么人族生来就能占据气候温和土地肥沃的中原和南昭?”
“凭什么我们妖族就只能世代窝在南屿这酷热贫瘠或是北疆那苦寒荒凉的地方?”
“我们比人族更强大!这天下本就该有我们妖族的一份!而且应该是最好的一份!”
万妖王描绘的蓝图和眼前的现实,完美地迎合了这种长期被压抑的不平之气和生存渴望。
复仇的快意、对财富的贪婪、对生存空间的渴望…
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使得北迁的洪流更加势不可挡。
妖族开始进入南昭,占领南昭,并将南昭彻底变为妖族繁衍发展的乐土。
浩浩荡荡的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带着血腥与荣耀,带着希望与毁灭,再也无人能够阻止。
一个属于妖族的新时代,正在南昭的血与火之中,缓缓拉开序幕。
……
南屿的天,热得仿佛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毒辣的日头高悬于顶,毫不留情地炙烤着这片土地,将最后一丝水汽也蒸发殆尽。
远处的山峦在热浪中扭曲变形,如同浮动在海市蜃楼中的幻影。
就连吹过山顶的风,也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意。
非但不能带来凉爽,反而卷起干燥的尘土,扑打在人的脸上身上,带来一种粗粝的刺痛感。
在这片仿佛被投入熔炉的世界里,一座高山的顶端,相对能捕捉到一丝稀薄流动的空气。
这里视野极佳,可以俯瞰下方广袤的土地和那条蜿蜒北去的迁徙洪流。
山顶之上,坐着两个人。
男子身材极其高大魁梧,即便坐着,也像是一座沉稳的小山。
裸露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花岗岩,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汗水顺着宽阔的脊背和胸膛不断滑落,在积满灰尘的皮肤上冲出一道道泥印。
面容憨厚,甚至带着几分未褪的质朴。
但那双浓眉之下的大眼,此刻却凝望着山下,闪烁着与外表不符的沉重与复杂。
在他身旁,深深插入岩缝中的是一柄刀。
龙骧。
刀身暗沉,饮过无数鲜血,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这人,正是狂族族长继承人,石头。
石头身旁的女子则显得纤细许多。
穿着苗族特有的深色衣裙,尽管天气炎热,依旧穿戴整齐。
只是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被汗水浸湿的纤细脖颈。
面容清秀,眉眼间带着苗族女子特有的灵秀。
此刻却紧蹙着眉头,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不忍。
在她身侧,同样插着一柄刀。
带着优美弧线的苗刀。
刀光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与身上那种医者的柔和气息形成奇特而和谐的对比。
阿夏布衣。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在灼热的山石上,如同两尊被高温熔铸在一起的雕像,久久地望着山下那川流不息的队伍。
石头的拳头无意识地紧紧攥起,粗大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虬起。
那张憨厚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流露出了一种极其矛盾挣扎的痛苦。
他是狂族的继承人,体内流淌着好战与守护的血液。
看着同族们抛下世代生存的土地,奔向那片被北疆妖族用鲜血和阴谋夺取的“乐土”,心中涌起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
那感觉像是自己的家园被否定,像是族人被当成了用来填充占领区的工具和筹码。
“他们…真的就这么走了?”
石头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被烈日烤裂的土地。
“祖辈们守护了千百年的林子、山涧…就不要了?去给北疆那些狼崽子当马前卒?去吃人族留下的残羹剩饭?”
语气中带着不解,更带着愤懑。
龙骧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嗡鸣。
阿夏布衣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用一块被汗水浸湿的帕子温柔地擦拭着石头额头和脖颈上不断涌出的汗水。
动作轻柔,眼神却同样复杂。
“不去又能怎样呢?”
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却带着深深的无奈。
“今年的天太邪性了…再待下去,林子里的果子会掉光,野兽会逃窜或饿死,水源会干涸…老人们和孩子,会撑不住的…”
作为医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持续酷热和干旱会带来什么。
疾病、饥饿、死亡…
那将是比战争更加缓慢而痛苦的毁灭。
“可是…”
石头猛地转过头,看向妻子,眼中充满了血丝。
“那是北疆妖族!他们手上沾着咱们南屿同胞的血!喜雨林趟边上那几个寨子…他们…”
话没有说完,但那惨烈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
阿夏布衣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低下头,看着自己因为常年采药捣药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指。
“我知道…我都知道…”
声音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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