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都说到这，那就简单聊两句，”杨天赐又道:“你和九妹是永和三年定的亲吧？”
秦昊点头:“是永和三年冬。”
杨天赐回忆着道:“那个时候婷芳在镇守武宁，为平息暴乱杀了不少人，后来还被我爹下了狱，我娘就是在那个时候为她招的婿吧？”
秦昊点头:“外界是这么传的。”
杨天赐忽然笑了，道:“当时的她年轻气盛，宁折不弯，的确是吃了不少亏。”
他目光有些迷离，好像又看到了当时的情形，片刻后又欣慰的道：“好在经历了那些事后，她也逐渐沉静下来了，也算是破茧成蝶了。”
秦昊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能静静地听着。
杨天赐接着道:“婷芳自幼聪慧，无论文武都是过目不忘，加上我们姊妹仅她一个是女儿身，所以在杨府可谓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从小到大都是跟在我们兄弟几个后面，少有女儿习性。”
秦昊暗暗点头。
从他接触杨婷芳的那几次看，她身上的巾帼之气的确是更重一些。
秦昊还记得在金陵时，杨婷芳那时用的还是慕容公子身份，就曾经告诫过他要以天下苍生为重。
一般的女子肯定不会有如此深沉的家国情怀，这一点也可以从她的一些经历上看出来。
她可以对朝廷失望透顶直接弃武从文，可以和老太君为了自己的婚事大吵大闹。
然而，朝廷需要她的时候，杨家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也可以不说半个“不”字，即便怀揣委屈也会一一照办！
这样的一个奇女子，足以令天下男人汗颜！
秦昊由衷的道：“她是一个让人很难不心生敬服的人。”
“你能如此说她，说明你还是对她了解一些的，”杨天赐看了秦昊一眼笑道：“如此心高气傲的她，我娘却给她找了一个蠢笨的夫婿，你觉得她会如何？”
秦昊知道他说的是三年未回的事，苦笑道:“这是人之常情。”
杨天赐再度看了他一眼:“这个有听说你木讷蠢笨的原因，也有责怪我母亲之意。”
秦昊点头。
将心比心，换做任何一个如此骄傲的女子，怕都会和她一样。
杨天赐再次问道:“你对婷芳感觉如何？”
秦昊正在思考事情，脑子有些停顿，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什么？”
杨天赐一笑，重复了一遍:“你见过她样子，也跟她相处过，你觉得她如何？”
秦昊想了想道：“她……不太好说。”
他这么说的意思是杨婷芳在他的心目中一直是两个人。
“有什么不好说的？无非就是长相、品行以及才学。”
秦昊如实道:“全是万里挑一。”
杨天赐直直地看着秦昊道：“既如此，为何你还对她心存不满？”
秦昊沉默，这话他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如我换一种问法，倘若九妹不是杨家的人，你又如何看她？”
秦昊瞳孔猛地一缩！
杨天赐的这句问话，使他有了种突然明悟的感觉。
是啊，若是杨婷芳只是那个慕容公子呢？
自己还会不会怨恨于她？
经过这么长时间，秦昊也慢慢弄清楚了自己这满腹怨气的原因。
可能是这三年，前身因为这不清不楚的关系饱受凌辱，对杨家把自己招为赘婿却三年不管不顾一直耿耿于怀。
秦昊从后世穿越过来占据了原身的灵魂，但保有原身的记忆，也继承了原身的这份情感。
所以连带着他也对杨家心生怨气。
倘若是他自己，作为现代人的思想，他很理解杨婷芳的想法和做法，根本谈不上什么怨不怨的。
而真实的情况却是，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堵了一个疙瘩。
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他早已明白，这个疙瘩其实就是前身的执念。
说白了就是底层读书人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作怪。
但是随着后来秦昊知道的越来越多，渐渐地他这后世的灵魂，也对杨家这样的世家门阀有些看不惯。
完全以利益为重的行为准则，毫不顾忌他人感受近乎冷酷无情的做事方式，这是与秦昊接受的后世的道德教育相违的。
秦昊理解这样的做法，却不认同。
所以，如果说杨婷芳只是那个慕容公子，秦昊会很喜欢，但作为杨家的杨婷芳秦昊就会莫名的反感。
即便是这次进京之后，在面对自己这个赘婿身份问题时，他也是一直被动的被推着往前走的。
杨家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听。
或许就是因为杨天赐看到了他的这种被动，所以才有了这次谈话。
并且，两人都是聪明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种非常坦白的方式说话。
想起了初见慕容公子时的情形，秦昊不加思索道：“倘若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或许……”
只说到一半秦昊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明白了杨天赐的意思。
杨天赐笑道：“倘若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或许你就不会用这么苛责的目光来看她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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