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郡,郡守府。
龙武堂。
此地乃是郡守杨廷蛟日常处理军政要务、接见心腹、彰显权威的核心所在。
殿堂恢弘肃穆,高逾十丈,四根蟠龙金柱撑起穹顶,地面铺着万年寒玉,光可鉴人,散发出丝丝寒意。
四周墙壁上,并非寻常壁画,而是以秘法镌刻着广宁郡七十二城的疆域微缩图景,山川河流、城池要塞,纤毫毕现,隐隐有灵力流转,仿佛随时可以化作真实战场。
殿堂尽头,九级白玉台阶之上,安放着一张由整块亿年星辰木心雕刻而成的蟠龙椅。
木色深沉如星空,天然纹理仿佛星河旋涡,椅背上的蟠龙栩栩如生,龙目以稀世血髓宝石镶嵌,顾盼之间,隐有凶威。
此刻,椅上端坐着一人。
正是广宁郡守,杨廷蛟。
他看起来约莫中年模样,面容冷峻,线条如同刀削斧劈,双眸狭长,开阖之间精光内敛,却又带着一种漠视苍生的冷酷。
一袭大红底色的锦袍罩在身上,袍服之上,以秘银丝线绣着九条形态各异的蛟龙,随着他细微的动作,那些银蛟仿佛活了过来,在袍服上游走不定,择人而噬。
杨廷蛟执掌广宁郡数万年,手段酷烈,凶名赫赫。
他对治下七十二城,向来施行“分化制衡,以暴慑之”的策略。
哪座城池稍有壮大联合的苗头,或流露出半分不臣之意,迎接他们的必是雷霆万钧的镇压与血腥屠戮。
因此,私下里,各城大小家族,皆暗称其为“暴蛟”,闻其名而色变。
此刻,他正微微阖目,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轻轻叩击着星辰木椅的扶手,发出“笃、笃、笃”的轻响。
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堂下跪伏之人的心尖上。
一名身着黑甲、气息精悍的亲卫,正单膝跪在冰冷的寒玉地面上,头颅深深低下,大气不敢喘,语速极快却清晰地汇报着来自宁南城的最新变故——周家覆灭,苏李归顺,一个名为林浩的年轻客卿异军突起,一统全城……
随着汇报的深入,亲卫背甲之下的内衬,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肌肤,冰冷粘腻。
他两股战战,极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唯恐自己语速稍慢,或吐字稍有不清,便触怒了椅上那位性情乖戾、动辄杀人的主上。
“……据最后传回的消息,那林浩已收服苏、李二家,周家残部或降或逃,宁南城……已然统一。”
亲卫终于汇报完毕,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再发出一声多余的声音。
殿堂内,一时只剩下那“笃、笃”的叩击声,单调而压抑。
良久,杨廷蛟忽然停下了叩击的动作。
“贾贵。”
他开口,声音并不高亢,反而有种玉石相击般的清冷质感,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却让跪伏的亲卫心脏猛地一缩。
“卑职在!”
亲卫贾贵连忙应声。
“你觉得,此事……”
杨廷蛟缓缓睁开眼,那双狭长的眸子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落在贾贵身上,“该当如何处置?”
贾贵猝不及防,直接被问得愣了一瞬,大脑一片空白。
但他毕竟跟随杨廷蛟多年,对这位主上的心思揣摩极深,短暂的慌乱后,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筋飞转,躬身道:
“回禀主上,依卑职浅见,此事……必须敲打,而且力度不能小。”
他偷眼瞥了一下杨廷蛟的神色,见其并无不悦,才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
“主上您对各大城池的统治方略,向来是分化制衡,令其彼此牵制,无力对抗郡守府。
如今宁南城三族归一,已然一统,此例一开,恐各城暗中效仿。
长远来看,必会动摇郡守府至高无上的权威,乃至……影响岁贡与征调。”
“不错。”
杨廷蛟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凛冽的杀意,“你所言,正是本座心中所虑。
看来……是本座和郡守府,沉寂得太久了。
久到让下面这些蝼蚁,都忘了……”
他缓缓从星辰木椅上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那身大红锦袍无风自动,袍服上以秘银绣制的九条蛟龙仿佛活了过来,龙躯游走,龙目闪光,在殿内明珠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威严的光泽,宛如随时会破袍而出,吞噬一切。
“……忘了谁,才是这广宁郡的天!”
他声音陡然转厉,如同金铁交鸣,震得殿堂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传我法旨!”
杨廷蛟负手而立,声音响彻龙武堂,“即刻选派一员得力战将,前往宁南城!”
他眼中寒光闪烁:“好好‘敲打敲打’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叫什么林浩的土包子!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告诉他,在这广宁郡,是龙,得给我盘着!
是虎,得给我卧着!
若敢不从……”
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已弥漫整个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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