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关照了,说这些活丁显可以干不完,但是一定都得干,要让他有参与感,可不敢让他闲着!
头一天,就磨的丁显手上是茧子,脚上是血泡,衣裳上是窟窿,胳膊肿成了大腿粗,就连脸上,也是黑一道白一道的土泥印子。
李景隆来的这会,他正弯着腰,吃力的一锨一锨把马厩里的粪搓到一个竹篓里,脸上挂满了细密的汗水。
虽说很臭,但是也很累。
李景隆带着家将四下踅摸了一阵,‘腾腾腾’的走到他身边,刚要张嘴,就又倒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用手在鼻子前打着呼扇:
“嚯!”
“什么味儿,洗洗不成吗爷们儿?还状元哪,邋遢的,爷们儿眼睛都睁不开了...”
丁显直起腰,杵着木锨,翻着白眼瞪着李景隆。
刚开始那几天,他还真是每天忙完后咬着牙洗洗衣裳擦擦身子再睡觉,可慢慢的,甭说洗衣裳,连脸,他都好几天没洗了。
起床就困,躺下就着。
喘了几口粗气,他没好气的对李景隆说道:
“有事说,没事滚,爷挺忙的,哦对,要是回京的事你就甭再说了,爷嗯...本官不走...!”
毕竟是在军中待了些时候,往日儒雅、意气风发的状元,被这些军汉带着也是张嘴闭嘴的粗口。
“还拿上了,使他娘什么小性子...”李景隆撇撇嘴,轻轻的踢了一脚旁边半满的马粪筐:
“别拾掇马粪了,真他娘喜欢,回头爷送你几筐...”
“到时候供到你爹牌位上,封他个弼马温!”
“狗日的!”丁显又瞪了他一眼,又是本官又是爷的说道:
“你家祠堂才供马粪呐!说了,爷不走,再没完没了,小心本官参你一本!”
李景隆哂然一笑:
“参我啥呀?参我给你爹封了个弼马温?”
丁显也不废话,抄起木锨就往李景隆的腿上夯。
李景隆躲着锨,也躲着四溅的粪水,直到丁显不再动手,又再次的杵着锨在原地喘粗气,他才皱着眉说道:
“没完了?跟爷走,太孙交代了,让爷...本官回京的时候捎上你!”
“要老子说,你老小子差点坏了太孙的大计,他没弄死你,已经是开了天恩了...你也就沾了是文官的光,你要跟爷们这些带兵的人似的,敢这么干,人头早给太孙挂到旗杆子上了...”
“让你在军马营苦苦心智,劳劳筋骨,你狗日的还敢发牢骚?有能耐你这辈子都甭回去,住这!”
“你当本官是你?”丁显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你李景隆一身绿毛,看旁人也都是老妖精...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本官没牢骚...”
丁显说的是实话,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耿直,也有自己坚持,但却并不是一个不知道好赖的人,他也很感激朱家爷仨的知遇之恩。
他看得出来,朱雄英虽然心眼小的打喷嚏都要夹着点儿,生怕喷出去,可心胸却不小,尤其平日里对他也是十分的尊重和爱护,不然他这些年办的那些事,死上十回都不多。
对于一个从小养尊处优又被无限迁就的太孙来说,很难得了。
至于这次,他也就充其量算是小小的捉弄一把,这点,他在接到老皇帝劳军圣旨的时候就预料到了。
他也愿意迁就着这个从来就长不大的太孙玩儿。
军马营卖卖力气,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那你不走?”
“呃...呵...”李景隆的疑惑让丁显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尴尬,又强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
“前些日子在文华殿...被太子爷罚了一年俸禄...能少在家里吃一顿,就少在家里吃一顿,家里余粮也不多了...”
“本官准备一路跟着大军回蓟州,能蹭多久就蹭多久的饭...”
说起这些,已经三十出头的翰林状元嘴角还是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每次想起当时被罚的俸禄,他的心就在往下滴血!
当时上头了还不觉得怎么,可慢慢的,越琢磨越心疼,简直是痛不欲生。
这可是一年的俸禄哇!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一年?
尤其是在大明朝刚涨俸禄的头一年,他就被罚了一年!
可要是再想想和他同时被罚俸一年的人,他就...更难受了!连死的心都有!
徐允恭、傅忠、常升...这三个狗日的家里都有矿、有田、有铺子,没有人指着那点俸禄活着,只有他...
虽然前几年仕途亨通,赏赐也颇多,他不舍得吃不舍得喝的倒是也抠抠搜搜的攒下了点儿...
可倒了血霉!就在年头里,这些俸禄赏赐全让他换成银票送回了福建老家。
爹娘上岁数了,还替他看着娃,想着能尽尽孝心,谁知道过了年就碰上这档子事儿!
也不好再往回要了...
“嗨!”李景隆笑出了后槽牙,又拉着他往营地外走:
“先去洗巴洗巴,跟爷走,回京后爷送你几百斤粮食,再给你搭上几个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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