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女儿真要跟人走了，做娘的才从屋里挪出来。
“银子，你，你真跟你伯娘去？”
姑娘回头看看母亲，眼神非常坚定：“娘，我去大伯娘家干活挣口粮，你回屋去吧。”
虽然她不知道大伯娘家里为什么会有口粮给她挣，但伯娘刚才那股气势震住了她，她莫名就想跟着走。
“那怎么能行？”银子娘局促地搓着手。
大嫂寡妇家家，自己家还吃不饱饭，前些天还差点卖了小北，再添上自己女儿这一口，不是全家得挨饿么？
但这个话又不好当众说出来，她想将女儿叫回来好好劝，银子爹又咆哮了。
银子几个兄弟站在他们爹身边，对这样的场景无动于衷。
显然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家常便饭。
“让她走，你让她走，这赔钱货我一见着就来气。”做爹的手中锄头还没放下，他吐出一口浊气。
“呸，走了就不要回来！”
听见这个话，银子转身就走，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气的，她走得飞快。
过了一阵她才慢下脚步，问身边的林桑。
“伯娘，你说要教我本领，我要学些什么，做什么活？”她恨不得马上就开始干活挣钱。
林桑也在思索，其实她也没想好。但管他呢，总比继续留在这个家强。
在这样的打压下，难得小姑娘还这样有主见。
林桑喜欢她的性子，一路都揽着她走。
“能学的可就太多了，我保管你一辈子学不完。至于做什么活嘛——取决于你学了些什么。”
学以致用，她提倡孩子们自主择业，自己选择未来。
这些话多新鲜啊，银子表示从来没听过。
“伯娘要教我识字吗？女孩也能识字？”她只知道大伯是秀才，难道大伯娘也这样厉害不成？
林桑笑了：“只要你想，没有什么不可以。来，帮忙拿着。”她将其中一个背篓交给银子。
“这些是——鸡鸭？”姑娘一脸惊讶，“伯娘抓这么多做什么？”
背篓里一阵叽叽喳喳。
“别小看它们，接下来成不成就靠它们的了，到家你就知道。”
走到家门口时，林桑呆了一呆。
这里是她家吗？
除了有她今天说的木篱笆将屋子围了一整圈，孩子们还做了一个硕大的鸡棚，圈在院落的一角。
这也太有效率了吧！
她看见屋里点着灯盏，屋外篱笆墙的树枝大门敞开着，像在等待她回家。
林桑心里一热，顾不得招呼银子，将背篓取下扣在地上。
比刚才里长家还嘈杂的一阵禽鸟叫唤，将孩子们都引了出来。
小南第一个跑出屋。
他一脸喜色：“娘回来了，娘，这么多鸡鸭，还有鹅？太好了！”
小北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里，她向林桑扑来。
“娘，你回来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显然是很粘亲娘的，林桑心都化了，接过一把抱住，又亲她脸颊。
小北咯咯笑起来。
孩子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很好闻。没有虱子啃咬，接下来营养又均衡，相信很快能把家里孩子养肥。
银子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
她娘亲就从没有这样对她过。人家都说大伯娘偏心儿子，可她第一个抱起的是小北，然后再搂了搂叫嚷不依的小中。
小中到底是个男孩子，总是搂搂抱抱的，就怕给娃养娘了。
小西依旧文文静静走在后面，一个劲冲娘笑。
林桑也没忽视了她，揉揉她脑袋：“都饿了吧，我们马上做饭。”
小西含笑应了，她第一个发现阴影里的客人，有些惊喜。
“银子姐，你怎么来了？”
林桑这才顾上介绍：“家里接下来有不少活，我请银子来做工。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住下了，明天开始干活。”
家里能有什么活？
床和篱笆已经完工，衣裳也缝得差不多了。但娘说话向来说一不二，谁也没提出意见。
说话间屋外光线更暗，东子已经将一群家禽赶进他今天新做的棚屋中。
想不到今天耽搁到这么晚，林桑喊上孩子们：“好了，我们都进屋，今天吃点新鲜东西。”
小中欢欢喜喜往屋里跑：“走喽，今天又有好吃的！”
最近每天都有新鲜东西吃，但最高兴的还是娘亲在他们身边。
不知怎么的，见到娘回来，孩子们氛围一下变得很热烈，争着围在娘亲身边往屋里走。
小西走过去将银子挽上一起进屋，银子感激地对她一笑。
林桑注意到了，她招呼银子随便坐：“到了伯娘这里不要拘谨，就像自己家一样。”
不对，这姑娘在家里也未必真的放松。
“比家里再随意些，反正就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一边掏着背篓，把里头吃的用的，源源不断拿出来。
都是吃的用的，孩子们见所未见。唯一认识的，就是前几天见过的煤油灯。
看着孩子们惊讶的脸色，她赶紧宣布。
“是这样，今天娘上街，帮一个老太太抓了劫匪，官府奖励了二十两银子，娘就给家里添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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