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缈到达VR体验馆时，场馆内黑漆漆的，没什么光亮，她取了放在入口处的VR眼镜戴上。
除了默认的初始模式之后，这上面还提供了一些特别的主题场景。
播报宣布游戏开始，容缈在高科技呈现出的幻象中寻找着“鼠”玩家。
场馆并不算多大，可她在这片区域都没见到人影。
容缈想了想，游戏既然给了这么多选择，那应该是需要“猫”和“鼠”在同一场景里，她看了看余下的选项。
她现在身处“默认”中，忽略那些眼花缭乱的不看，剩下的正常场景有“春”、“夏”、“秋”、“冬”。
要猜对方最喜欢哪个季节，还是挺难的，这又不像食物，有明确的指向性。大不了她费点时间，一个个排除。
秦渊站在场地的最中央，VR带来的视觉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他本来认为当前的科技水平达不到以假乱真的程度，然而，场景确实逼真，重要的是，它很鲜活，没有幻影。
他弯腰，伸手去碰地上被风吹动的花，没有落空，也没有穿模，他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了一朵色彩鲜艳的花。
这个认知让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指一顿，玄黎大陆诞生的时代要比他们所在的“现代”稍晚，那时的科学技术更为发达，所以玩家对全息网游的接受度高，只感到新鲜，不会诧异。
虽然《玄黎》也代表着那时的最高技术，但他借助了互联网和游戏头盔作为中介，而这场游戏仅仅依靠一副普通的VR眼镜，它的外观和以前用来看3D电影的道具并无多大差别，在使用效果上却是远远超过后者。
秦渊闭眼，仍能感受到微风吹拂带来的丝丝凉意，他也能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花香，这真的是VR能带来的体验吗？
这里和真实世界几乎无异，让他更警戒要发生的一切。还原度能做到这个份上，那有什么虚拟的鬼怪貌似都不足为奇了。
“是秦秦啊。”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秦渊睁眼，与容缈目光相接，“你是……？”
游戏并未显示失败。因为这个场地的特殊性，“鼠”玩家可以睁眼，不会被判定成输，只有摘下VR眼镜才算输。
这里被看作是虚拟世界，同理，他看见她，也不会想起她。
容缈表示伤心，“我还以为是我和秦秦心有灵犀才会都选‘春’的。”
秦渊沉默，他原本就是一个话很少的人，习惯独来独往，和异性的交往更是约等于没有。面对她的“质疑”，他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为什么选“春”？他喜欢啊。
是世间万物苏醒，是肉眼可见的蓬勃生机，是即使他看不见其中的色彩，也会无限幻想、沉溺。
看他无动于衷，她问：“秦秦，是不是要穿上遇春至，你才能认出我呀？”
秦渊终于开了口，“你也玩过《玄黎》？”
有点像网友面基。
她说：“我不仅玩过，还被怀疑是bug、用了外挂呢。”
他问：“为什么？游戏运行得很稳定，团队里也有负责处理这一块的人。”
她真开了挂的情况下，不可能不被监测到。
“因为我开出了很多稀有的装备，像……”
容缈娓娓道来，她说了几个让她印象深刻的，“别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欧皇就是这样的，随便一开都是别人的小欧。
听着她的话，秦渊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她的描述很细微，尽管不是百分百正确，在一些小细节上有些偏差，可是显得格外真切。
“秦秦，你之后还有去过黑白禁地吗？”
她的新问题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一回，他的眉眼中带着疑问，“你……是从哪听说的？”
即便是《玄黎》元老级别的重度氪金玩家，也不会知道这个地方，更不用提普通玩家。
秦渊虽是线上“上班”，却也清楚团队核心人员的身份，她显然不在里面，被排除在外。
他是游戏的设计师，没有人比他更熟悉那片大陆的构成，黑白禁地根本不是运气好就能进入的场地，它被他封锁了、隐藏了。
容缈轻声说：“是你带我去的。”
他的心一颤。
秦渊对她的了解不多，猜不到她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足够了解自己。
他连自己是《玄黎》的设计者一事，都没有跟旁人说。而在她口中，他把他最大的弱点就那样毫无顾忌地告诉她，带她去他一个人的小世界，他和她怎么会是陌生人关系？
她似是抱怨地说：“然后你就丢下我，跑路了。”
秦渊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却莫名想跟她道歉，说是他错了，他不该那么做。
她分明就在他眼前，面容清晰可见，可他总觉得，她的身上有一团雾萦绕着，若即若离，让他无法触碰到她。
容缈见他一副迷茫的神情，忍不住笑，“秦秦，你摘下眼镜，我就不计前嫌。”
这一幕好像蓄谋已久的海妖卸下了伪装，露出了真面目，引诱着水手上钩。
咬不咬钩？明知有概率是等着他跳的陷阱。
秦渊抬手，修长冷白的手指落在那副分隔了虚拟和现实的VR眼镜上。
他会赌的。
玄黎大陆也是在一场“赌局”中重见曙光的，只是，有谁陪他一同见证了那个看似没有出路的困境。
容缈和秦渊同步取下眼镜。
没有了VR的视觉效果，他的世界再次变为黑白。
只有她，颜色如初。
他的鼻尖忽然一酸，难以名状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又赌对了，命运和她向来眷顾他。
相比于秦渊有些无措的样子，容缈大大方方地抱住他，“这么听话呀，很想让我原谅你吗？”
她只是开玩笑，本就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他也不是没道过歉。
秦渊轻轻点了下头，又摇头，声音低，又透露出一股执拗的劲头。
“我想看到真实的世界。”
哪怕它残酷。
“更想见到你。”
哪怕赌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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