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鸢知道，帝君从没想过要她的命，他和师尊一样，都没有因为她的出身对她另眼相待。
也多亏了有师尊和帝君两人在前引路，她才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出路，没有走上歧途。
所以这次，她依旧信帝君。
“你和暮苍他……”帝君并没有急于回答临鸢，反倒问起了暮苍。
“都过去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想，现在的我们，也许都没有做好应有的准备。我们的关系，就暂时止步于此吧，等我们都想明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临鸢承认，让她说她对暮苍没有一丝感情，她真的说不出口。
但是就目前来看，她跨不过心里这道坎，她始终无法接受，她身边之人、亲近之人一开始只是带着目的接近她。
如果连感情都无法做到纯粹，临鸢宁可舍弃这段过往。
她早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不可能沉沦于某段感情之中，即使把自己溺毙也不放手。她想，趁着他们两人感情还未深厚，应当及早退步抽身。
这既是放过暮苍，也是放过她自己。
帝君像是看出了临鸢的纠结，宽慰道:
“临鸢啊，无论你做什么打算，本座都支持。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暮苍跟在你身边，你现在的情况，也只有他……”
“……好吧。”听了帝君的话，临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她知道，这是帝君最大的让步了。
帝君忌惮她现在的实力，不把暮苍放在她身边，帝君是不会放心的。
“帝君，我……我想辞去在天界的一切职务，同我师尊一样，做个游历四方的散人，察世间百态，也挺好。”
临鸢说出了心中长久以来的想法，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个担子，她挑得实在是太久了早就该卸下来，交到天界后起之秀的手里了。
“可以可以。但你要记着，无论你走到哪里，遇上了什么事，你永远可以把天界作为你最后的退路，天界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欢迎你回来。”
帝君的脸上，依旧是长者对后辈的关爱，除此之外，再无多余的表情。
临鸢笑笑，没有回话。
得了临鸢确切的态度后，帝君没有多留，起身离去。
出门后，帝君一改刚刚和蔼可亲的模样，重新换上了不苟言笑的面容。
与他威严的模样相比，他此刻的心情与刚踏进门时截然不同，浑身上下都透着轻松。
只有他自己知道，临鸢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么棘手。
来之前，他设想了无数次，假如临鸢执意留在天界，他该如何应对。
但是，临鸢不愧是跟了他多年的部将，对他的想法熟悉得一清二楚，不等他开口，临鸢就主动请辞，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帝君掌管了天界这么久，他自己也知道，要是他开口遣走临鸢，与临鸢主动离开，所造成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他不希望现在的临鸢继续留在天界，但他更不想看到，有心人利用他逼走临鸢这件事做文章，使天界人心动荡。
望着帝君逐渐远去的背影，临鸢冷笑了一声。
帝君不愧是活了几十万年的老怪物，果然老奸巨猾，精明得很，一点亏也不吃。
这次看似是临鸢狠宰了帝君一笔，实则帝君稳赚不赔，用一些身外之物送走一块烫手的山芋，多么划算的买卖。
不过，帝君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掌管天界，总得纵观全局，不能为了临鸢一个人伤影响到大局的稳定。
况且，临鸢也没有资格要求帝君必须时时刻刻为她着想，为了留下她一个人，损害更多人的利益。
这本身就不合理。
现在这样，就很好。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临鸢已经有些理解当初她师尊的做法了，理解为什么帝君几次相请师尊都不愿意出山，宁可做个闲人也不愿意插手天界的任何事情。
师尊和她一样，严格来说，都不算是天界的人，无论他们做到怎样的程度，都很难真正得到天界的认可。
即使真正站在天界的角度考虑，没有任何私心，也免不了受到的大众猜疑，陷入自证的漩涡，身心俱疲，费力且不讨好。
临鸢能得到如今的成就与威望，与她的身份被严密封锁有着密切的关系。
试想一下，假如大家一开始就得知临鸢属于半仙半魔的体质，临鸢能不能活下来并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
人们并不会管她能否经过引导走上正途，他们只会想方设法赶走临鸢，甚至是将她直接处死，美其名曰将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这里，拥有魔的一半血脉就是原罪，宁可错杀，宁可错失一个潜在的好苗子，也不能放过一个。
同样，如果临鸢去到魔界那边，也会是同样的情况。
本质上，这是人们对“非我族类”的不信任感，人之常情，很难避免。
人心这种东西，是最经不起揣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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