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先生！您来的刚刚好，是咱们来早了，来！请坐！”
陈组长和王厂长起身，跟安德烈热情寒暄，正要落座时，一旁的助理德力西淡淡拿出手帕掩住口鼻，漫不经心打量这个包厢：“这就是你们尽的地主之谊？脏、乱、差，看来你们求我们合作的诚意不过如此。”
最后一句他用德语说的，王厂长没听懂，询问的看陈组长，然而陈组长也没听懂。
她虽然是外事组组长，但只会英语，要不然也不会专门招聘德语外事翻译了。
德力西露出轻蔑的笑，这群人连话都听不懂，还想跟他们谈合作？痴心妄……
“厂长，组长，德力西先生说，这个地方脏乱差，咱们求他们合作的诚意不过如此。”
忽然，一道清脆柔亮的女声翻译道。
沈含君背脊笔挺，翻译时，她姿态谦逊但不谦卑，和昨天刘曼妮做外事翻译极尽谄媚的样子完全不同。
德力西皱眉看向沈含君。
刚刚进包厢，他就没拿正眼看过这个跟在陈组长身旁的年轻女人，他还以为这个外事翻译还是昨天那位刘女士。
没想到，竟然换人了！
怪不得同样的话，今天这个女人能听懂。
不过，德力西还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别说安城机修厂了，就是京城军工厂，跟他们合作那也得放低姿态，摆出求人的态度，老老实实被他们坑一笔，才能从他们手上买到工业科技。
就这，也得看他们乐不乐意。
心情好，他们就卖三年前的工业科技给华国。
心情不好，他们就卖六七年前已经淘汰了的的工业科技给华国，甚至开出更多条件。
反正华国人的钱好赚，不管他们开出多无礼贪婪的条件，他们都会答应。
要是他们不答应，那他们就连买淘汰科技的机会都没了。
沈含君翻译完，王厂长和陈组长笑容一下就有些僵了，他们没想到德力西开口竟然这么不客气，这也再次证明了，跟洋人打交道不是那么容易的。
“让您见笑了，咱们安城是小地方，比起德国还是要差一大截的。”
王厂长笑着点头，心里有点气，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的百年老字号，竟然被一个洋人数落成脏、乱、差！
可这能怎么办呢？他还是得捧洋人的臭脚！要不然，对方直接甩脸子走人，他们上哪儿跟发达国家合作去？
要是华国有足够先进的科技就好了，到时他们就不必再惯着这群洋人！还得装聋作哑的笑呵呵吃他们的哑巴亏！
陈组长也反应过来，压住心底那丝不快，弯腰笑道：“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见谅，不过这荟萃楼是咱们安城的百年老字号饭店，菜品一绝！两位先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咱们谈生意归谈生意，可也不能饿着肚子不是？”
“再者，两位从德国远道而来，肯定劳累，今日这顿饭就当为两位接风洗尘了！还望两位不要嫌弃。”
两人说的话德力西能听懂，但他对汉语也算不上精通，所以并没第一时间翻译，倒是安德烈从沈含君身上回神后，对沈含君绅士的笑了笑，然后客气的摘下礼帽落座，“德力西，他们说的什么？”
德力西简短道：“他们为了招待我们，特地准备了这桌饭菜。”
“嗷～原来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好好尝尝。 ”
沈含君见他认出自己，也不慌乱，对他回以一笑，便算打过招呼了。
见安德烈落座，陈组长总算松了口气，对沈含君悄声道：“小沈，让他们先上菜吧。”
“好的，组长。”
沈含君应了一声，摇了一下铃铛，服务生将餐前薄荷茶跟点心和冷盘先端上来。
王厂长和陈组长则跟安德烈拉家常，套近乎，把话题往机修厂的事情上引。
但安德烈全程都打哈哈，不怎么接茬，反倒是德力西说话最多，也最不客气。
沈含君翻译了没一会儿，王厂长和陈组长就彻底笑的勉强了，嘴上是一句好听的话都不想再往外说，他们每提一次合作，德力西就加一次合作条件，层层加码下，安城机修厂的利益竟被剥削的只剩两成不到！
这时候，王厂长和陈组长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在德力西又一次加码后，他们陷入了沉默。
见事情谈到这个地步，德力西觉得差不多了，这顿饭也不用吃，等到了他给出的最后期限，王厂长总会低头来签文件。
于是，德力西拿出手帕再次掩住口鼻，起身对安德烈附耳道：“先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安德烈摇了摇头，“不急。”
随后看向沈含君，对王厂长笑道：“王先生，我很欣赏你们的诚意，或许我助理提出来的条件是有些过分，不过，要是你愿意让这位沈小姐陪我一天的话，我可以考虑减少几个合作条件。”
减少一个条件，安城机修厂跟他们合作就少出一分血，看起来是很不错。
沈含君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如实翻译给王厂长和陈组长听。
这是她的工作，工作时，不需要带有私人情绪。
但领导要是真安排她陪洋人的话，沈含君会当场辞职。
虽然会因此没了工作，也失去一份经济来源和生活保障，但沈含君并不后悔。
她首先是她自己，然后才是机修厂的职工。
王厂长听了，还没说话，陈组长脸色唰一下变得铁青。
她猛地站起来，怒视安德烈：“不好意思安德烈先生！小沈是我们机修厂的正经职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她的工作性质，外事翻译，不是风月场所交际花！”
她身为外事组组长，对洋人低头是工作上不得已要面临的事情，可要是连自己的职工都保护不了，她还当什么组长？
陈组长说完，吸了口气，转头对王厂长道：“厂长，这顿饭我想我们不必吃了，对方根本没有跟我们合作的诚意！他们只想剥削，压榨！收我们的钱，还卖垃圾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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