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瑾煜走进教室的瞬间，叶若生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对上，但和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这一次，再也不是叶若生被看的无所适从先移开眼。赵瑾煜只扫了他一眼就别过了头，叶若生愣了一秒，快的其他人都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其实，过去大家也不会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相较于其他同学有什么不同，赵瑾煜从来没有主动和叶若生说过一句话。
他们只是经常会出现在同一堂课上。像他们这样选修相同课程的人太多，不足为奇。
两个人不是同一个班的，偶尔在走廊，食堂遇见，也不曾有过交流，哪怕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是谁。
赵瑾煜觉得除了自己，应该没人会发现，她很欣赏叶若生的脸，至于为什么是脸，她承认自己的肤浅。
叶若生和别人不一样，烈阳灼烤的桑拿天，他依旧穿一件白衬衫，袖子工整的挽到小臂处，下摆扎进绿色军裤里，穿黑色的皮鞋。
人很瘦个子比赵瑾煜高半头的样子，头发比赵瑾煜第一次见他时长了一点，剪碎的刘海在眉毛上方，看起来清冷冷的。
他的鼻梁很高，嘴唇有些薄，狐狸眼上扬，但被他的冷压着，没有了年少时的妖艳，多了一些书生气。
赵瑾煜从没见过叶若生跟其他男生一样大汗淋漓，他总是清爽的，赵瑾煜由此断定，叶若生寒大，身体可能有些虚。
叶若生很好说话，赵瑾煜见过几次下课后，他在教室里给来问题的同学讲解，他语速很慢，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淡淡的。
赵瑾煜还看到过有女同学偷偷给他递信，信里写的什么，不用看也能猜到，在这样的年月，需要鼓起多大勇气才敢表达自己的情意，花一样的年纪真好。
每到这时，叶若生总是礼貌的拒绝，一次也没有接那些信，他表情温和的看着人，任谁也挑不出错。
赵瑾煜觉得他怪扫兴的，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无关。
开学后，赵瑾煜似乎更忙了，她总是上很多课，很多很多，好像恨不得一整天都扎进学习里。被她带动的整个班里的学习劲头更足了。
最小的状元都这么努力，老大哥老大姐们更是拼了命紧随其后。
辅导员很欣慰，尤其在抽考后，赵瑾煜的名字仍旧压倒性排在各科第一位，她就更高兴了。
叶若生不止听到一次旁边的人讨论赵瑾煜，只不过他脸上再没有上一次听到自己丢了第一名时的茫然。反而有些理所应当。
赵瑾煜这段时间的用功，他是看在眼里的，虽然他不知道小丫头为什么一改过去的吊儿郎当。
想到这，叶若生突然发觉，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那道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了。
董志飞和大院里其他孩子找过赵瑾煜好多次，都找不见人，她总是每天很早出门，又很晚才回家。
赵老爷子也渐渐发现了孙女的古怪，终于在一天晚饭后，叫住了打算回房间复习的赵瑾煜。
“你最近是怎么了？爷爷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学习啊?”
赵瑾煜知道自己的打算瞒不住，早晚得和老爷子说，早点说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斟酌了语句，开口道。
“爷爷，过段时间我想先休学。”
赵瑾煜下句话，还没说，老爷子就打断她。
“胡闹，刚上几天学，就休学，你又要去哪疯？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想都甭想。”
“爷爷您先冷静听我说，我没要去哪疯。”
“真的？你不是又要出门，那你休学要干嘛？”
老爷子有些不信的，眯眼瞄着人，想从她脸上找出点破绽。
赵瑾煜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深吸了口气才道，“爷爷，我想特招入伍。”
“什么？”老爷子像是被这个答案吓了一跳，愣了好几秒。
“您没听错，我想特招入伍。”
“瑾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爷爷是想让你当兵的，爷爷一直觉得你是个当兵的好苗子。真的，到现在爷爷还是这么认为。”
“不管是你的胆识，你身上的劲头，都再适合当兵不过，可和你文爷爷聊过那次之后，爷爷打消了这个念头。”
“国家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需要你们这些年轻的人才，爷爷不能那么自私，尤其，你看看你的成绩，你是从千千万万人中挤出来的那个塔尖尖。”
“现在你要特招入伍，别说爷爷不答应，就是大领导知道了，都不能答应。”
老爷子看赵瑾煜一直没说话，以为自己说通了她，又担心自己说的不明白，孩子心里有想法。
想了想几次欲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孩子主意正，这个想法怕是早就在心里定下了。
“爷爷，你知道我经常出门，总会听到很多的消息，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中还多。”
赵瑾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扫了一下还在厨房洗碗的赵凤娇，老爷子就知道有些话不能让小孙女听见。
他便没往下问，但有些事这孩子就算不说出来，他也已经猜到了，一个国家的发展和局势，绝不是老百姓看到的那么简单。
很多没发生会发生的事，其实早早就在酝酿之中，老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孙女，重重叹了口气，“你决定好了吗？”
赵瑾煜笑着点点头，“爷爷，您忘了吗？还在生产队的时候，您跟我讲了那么多在战场上的事，那会儿咱俩就说好了，要一起打鬼子。”
老爷子仿佛因这句话又陷入了回忆中，好半晌才开口，“爷爷明白了，特招的事，爷爷去想想办法，不过之后你要去哪只队伍，可不是爷爷能决定的。”
赵瑾煜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高兴的上楼了。
独留赵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客厅里，不知在想什么。
人都是自私的，可人也都是无私的，大领导都能把自己的儿子送上前线，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老爷子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好久，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脚边也落了不少的烟灰。
最后，他释然一笑，不知道文振那个老家伙，得知孙女这个决定后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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