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看了一眼苏影，然后对白武说：“做过了就不要怕别人知道，怎么悔改，才是你要做的。”
一个民警走过来，把车门哗地一下拉上，面包车开走了。
白斌转头望着苏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苏影似乎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我做不了主，是社长派我过来的。就算我不报道，社长也会派别人报道的，他们派出所内部就有通讯员。
“社会新闻本来就少，这件事兜兜转转很有新闻价值，很合现代人的口味，社长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再说，我吃着这碗饭，也没理由推辞不是？”
白斌点点头，表示理解。
“还有，”苏影说，“你这次给债主们还钱，本是一件正能量的事，也正好为我上篇报道做了个后续……”
说到这里，她住口了。
“这事不用报道，还钱是我的本分。”白斌说。
“也确实无法报道，你这边把钱砸八瓣给债主们还债，你哥却逍遥快活地去洗浴城大肆挥霍，还被人家骗了那么多的钱，这两篇报道如果都出现在晚报上，那得闹出多大的笑话？虽然这是事实，但别人会认为你是在作秀，还钱是幌子，骗取同情才是真的。”
“是啊，”白斌苦笑，“我其实无所谓，什么闲言碎语我都免疫了。我哥做了坏事就该承担后果，只是弟弟妹妹又要被人耻笑了，他俩还小，怕承受不住。
“现在他俩各方面都很上进，白真这次期末考试又是第一名，在我们家，也只有他俩是干净的了。我离家出走了一阵子，就是因为放心不下他俩才又回来的。”
苏影凄然地望着白斌，眼角闪出了亮光，“你接下来的处境可能会更难，我很同情你，也很想帮你，可是却连一点办法也没有，觉得好无力。”
“谢谢你，苏记者，”白斌淡然地笑笑，“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能再要求你什么，那是你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我很感激你。”
“不过，”苏影说，“我倒建议你对你哥彻底放手吧，他现在不上学了，而且已经成年，你没有任何义务对他负责，让他自生自灭吧，你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多的事。”
“我也不想管，可是我爸那里，唉……”
两人站在派出所门口聊了一会儿，苏影回报社去了，白斌又马不停蹄地跑到绒衫厂的公寓楼。
敲了半天405宿舍的门，里面没人，打扫卫生的大妈说：“都去上班了。”
白斌又跑到绒衫厂，可是大门口的保安拦住他不让进。
“你找谁？”
“白文。”
“哪个车间的？”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是收发材料的。她有手机，可是一直关机，好长时间了，家人都联系不上她。”
“收发材料的，那应该是挡车车间的。”保安说，“你进来用内线电话给车间办公室打个电话问问吧。”
白斌进了门房。
保安指了指桌上的固定电话，“挡车车间是4023。”
白斌便拨了那个号，一阵嘟嘟的盲音过后，对方接起了。
“喂，你好！”对方是个男声。
“你好，请找一下白文。”
“白文已经办了停薪留职手续，我们也正在找她呢，你是谁？”
“我是她弟弟。”
“你快点让她过来吧，现在厂里出了大事，急需要她来解决！”
“我好长时间联系不上她了。”
“快点找，后果很严重！”
白斌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人，“麻烦你让胡姐接个电话？”
“哪个胡姐？叫什么？”对方很暴躁。
白斌也不知道那个胡姐的全名，只是去年年底，在一个暴风雪夜里，他跑到市里寻找离家出走的白武，晚上睡在姐姐宿舍的楼道里时，那个胡姐半夜把他叫醒，让他在宿舍的地板上睡了一夜。
他直觉她是个热心人，或许她能联系上姐姐。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和我姐是一个宿舍的。”白斌说。
“那就是胡凤娇，你等等。”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声在听筒里问：“你是谁？”
“我是白文的弟弟，好久联系不上我姐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也不知道，她好长时间不在宿舍里住了。”
“哦，那麻烦你了。”
正当白斌要挂掉电话时，对方又说：“你在哪呢？”
“我在你们厂门房。”
“好，那你等等我，我找你说点事。”
几分钟后，盘着头发，穿着一身蓝色工服的胡凤娇出现在门房门口。
“小白，你跟我出来一下。”
白斌跟着胡凤娇走到工厂的大门外，胡凤娇警觉地瞟了一眼门房，又把白斌往远拉了拉。
“白文没回家？”
“没有，一直没回去，怎么了胡姐？”
“啊呀，这可麻烦了！”胡凤娇显得很着急，“现在厂里出了事，厂领导正在到处找她呢。”
白斌一惊，“出了什么事？”
胡凤娇说：“这两天材料科的人进行年底盘点，发现库房里的羊绒纱和账目上的数目对不上，出入很大。”
白斌一听，头都大了，以前他就听姐姐说过，她经常把工厂里的羊绒纱偷偷地拿出来，卖给一些小厂子获利，他当时就觉得不妥，但无奈于自己人微言轻，没人听他的，现在终于闹出事来了。
“你是说，我姐偷了厂里的羊绒纱吗？”
“现在还不能这么说，”胡凤娇说，“但那间库房的钥匙确实只有白文一个人拿着，现在也有可能是，她把那批羊绒纱转到班组了，只是没办手续，等她回来补办个手续就行。”
“但愿如此吧。”
“可是，如果万一，”胡凤娇说到这里，有点吞吐，“万一她把羊绒纱私自拿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种东西很值钱吗？”
“价格是挺贵的，但是具体数量是多少，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个挡车工。厂领导也不想张扬这事，他们的意思是，只要能找回那批羊绒纱，他们就内部处理，如果找不到，他们就要报警了。小白，你要赶快找到你姐，让她来厂里把事情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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