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乔目送小静骑着自行车先走，这才领着小龙去公交站等车。
小龙的脚死死的钉在地上，屁股拼命往后撅，哭着喊着就是不愿意走。
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力气已经很大了，更何况小龙吃的像是肉墩子一样，他故意撒泼往地上躺，方乔有些拉不住他，手滑了一下，小肉墩子顿时往后仰了过去，‘啪叽’一声，摔了个屁股墩。
于是，熊孩子哭的更凶了。
杀猪似的哭声震天响，搞得好像方乔是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一样，惹来不少过路人异样的眼光。
还有个热心肠的大妈，主动上前询问俩人是啥关系。
方乔耐心解释了一番，这才打消了热心大妈的疑虑。
然而一转头，小龙还在地上撒泼，方乔心累：“你到底走不走？”
街角的公交站旁边有个国营报亭，同时也是个小商店，卖着日用品和小零食，外头还扎着一个稻草的长棍，上面插着红艳艳的冰糖葫芦。
小龙哭的时候，眼神总是偷偷的往冰糖葫芦上面瞟。
小龙脸上挂着泪，哭的直打嗝，还不忘跟方乔讨价还价：“小姑，我乖乖跟你走，你给我买串糖葫芦行不行？”
方乔无语：“……”
好家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着糖葫芦？你妈都上医院了，就一点不担心？
跟甜甜一般大的孩子，甜甜都懂话了，这孩子怎么还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吃的？
方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为了让她老实点，还是从商店的小窗口里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
花五分钱买个清净，省的待会儿在公交车上还跟她闹，被人当猴儿看，还不够丢人的。
买了糖葫芦之后，小龙果然安静了。
往城南去的公交车没过多久也来了，方乔领着小龙上了车。
因为过年，进城办年货的人很多，公交车上挤满了人，差点没空下脚，方乔护着小龙上车，听见售票员站在前头油箱上面的台子上大喊：“往后走都往后走，后面宽敞，别都在前头挤着。”
方乔也想往后走，奈何人实在太多了，实在往后走不动。
她扯着小龙的胳膊，说：“紧跟着我，别掉队了。”
小龙正护着怀里的冰糖葫芦呢，闻言敷衍的应了应声。
车子启动，过了一会儿，售票员过来售票钱，同时将挤在一起的人群疏通，周围这才终于宽敞了一点。
好在公交车最挤的路段并没有多远，方乔站了两站路，车上的人就下去的差不多了，她眼疾腿快，趁着有点下车，飞快的占了个座儿，和小龙一人一半坐下。
小龙不舒服的扭了扭屁股，说：“小姑，我觉得咱俩坐一个座位有点挤了。”
小孩儿还不会掩饰自己的目的，一张嘴方乔就知道他想放什么屁。
但是方乔不是他父母，不会惯他的臭脾气，直接问他：“你想干嘛？”
小龙小声说：“小姑，你能不能站起来，让我一个人坐？”
方乔斜睨了他一眼：“让长辈站着，你自个坐着？你觉得这合适？”
她的声音冷冰冰的，看他的眼神也不像大姑一样充满慈爱。
小孩天生就会看眼色，谁会纵容他谁不会，他们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一看见方乔这个样子，缩了缩脖子，老实了，接下来的路上，也不敢再提无理要求了。
小孩儿安静，方乔乐得清静。
公交车在娘家附近的站台停下，方乔带着小龙下车。刚拐进胡同里，迎面就碰见附近的邻居。
“小乔回娘家了呀。”
“是呀。”方乔笑着寒暄了几句，打完招呼领着小龙继续往前走。
明天就是除夕，胡同里不少人家都在准备过年要吃的东西，方乔娘家也不例外。
她妈杨凤霞把厨房里的东西挪到了外头，在院子里支了一口大锅，锅里头是热油，此时此刻正拿着一个笊篱炸丸子呢。
她大姐方雪也在，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灶前看着火，手里端着碗，碗里放着刚炸好的丸子，正吃着呢。
“奶奶！”一到家门口，小龙立刻挣脱方乔的手，像是小炮弹一样猛地冲进杨凤霞的怀里。
杨凤霞被他猛冲了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笊篱给甩了。
她被吓的白了脸，扯着小龙的身体往后扯，嘴上说着：“哎呦，奶奶的小乖乖，可不能这么冲，这前头是油锅，里头滚烫滚烫的，烫着人能烫掉满身的皮，可不得了。”
小龙却不管这一套垫着脚尖往锅里探头，问：“奶奶奶奶，你炸的什么丸子，我要吃。”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杨凤霞舍不得冲着大孙子发脾气，扭头想寻儿媳妇儿的麻烦：“小萍，你怎么看孩子的，没瞧见我这前头是油锅啊？多危……”险字没说完，她看到了方乔。
她的表情微变：“小乔，怎么是你来了？你大哥大嫂呢？她俩不是领着小龙去百货商场办年货去了吗？”
方乔喊了一声“妈”，又跟方雪打了声招呼，这才回答说：“我就是在百货商场附近碰见的大哥大嫂。”
话还没说完，就见小龙扒拉着杨凤霞的衣服要吃丸子，杨凤霞也没心思再听方乔说话，低头用手捡了一颗丸子塞到小龙的嘴里，说：“吃吧，你最喜欢的萝卜馅儿的。”
说完，又抓了一小把，塞到他手里，把他推到一边：“拿着，去一边儿吃吧，奶奶跟你小姑说会儿话。”
小龙伸手要接。
看着这一幕，方乔眉头紧皱：“等等。”
杨凤霞不明所以：“怎么了？”
方乔指了指小龙，说：“他没洗手。”
在外面地上又是撒泼又是打滚的，那手脏的很。
杨凤霞闻言，‘害’了一声，满脸不在乎的表情仿佛在说‘就这事儿，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没事儿，养孩子不用那么细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说着，杨凤霞拉过小龙的手，将炸丸子放到他的手里。
方乔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
算了，反正不是她的孩子。
小龙则是心满意足的抓着一大把丸子一边吃一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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