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霓要去赏春宴的事，似乎在府里没掀起风波。
就连对这个赏春宴如此看重的小古姨娘，也似乎没听说一般，没有再纵着步明康出来胡闹。
步无隐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一次可以，两次、三次就不成了。
小古姨娘这么得宠，多少知道步无隐的脾气，故而知道这一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只能暗自恨得牙痒痒。
府里平静下来，似乎一切都恢复如初，只有步云霓发现并不是。
这两日，琳琅阁的饭食更差了。
除了早晨时还能多拿几份自选的点心和小菜，中午和晚上的菜色几乎都不能吃。
那些精致的菜肴摆在桌上，味道奇差无比，除非让人亲自尝了，否则谁也不信。
王娘子送过来的米粮还有很多，步云霓倒是不着急，她前世在旧祠堂吃了那么久的馊饭，也都活了下来，对口腹之欲并不强烈。
她不着急，顾妈妈却急得不行，每日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总说要去找姨娘告状。
步云霓冷眼看着，只安慰她：“妈妈，父亲和母亲刚补偿了我，让我去赏春宴，若是我此时在府里闹出来，那赏春宴就去不得了。”
她讨好地看向顾妈妈：“就忍这一个月，等赏春宴回来就好了。”
步云霓抿了抿嘴唇：“或者等刘管事病好了，说不定也就恢复如常。”
顾妈妈立即就急了：“我的傻小姐，刘管事哪里能好啊！”
她平日里从来不出门，即便出去，也只去听雪院，这一路上都有红穗陪着，刘管事的事她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步云霓垂下眼眸，不经意地问：“刘管事是什么病啊？”
顾妈妈左瞧瞧，右看看，见屋里只有清禾伺候，便小声道：“听闻刘管事一开始是腹痛难忍，歇了几日便好了，只是后来再上工时精神不济，一问才知他吃什么药都没大用处，如厕之后一看，都是血，怪可怜的。”
步云霓皱起了眉头。
这怎么听着不像是病了，反而像是……中毒。
步云霓的目光同清禾匆匆碰了一下，随即便收了回来，她道：“怎么会如此，可是让大夫瞧过了？”
这个顾妈妈似乎不太记得了，她回忆了一下，才说：“听说府上经常请的赵大夫来看过，说她病入膏肓，没得救了，如今府里便用药养着呢。”
“也是伯爷和夫人心善。”
找大夫三个字步云霓在心里记住了，然后才道：“妈妈，你莫要那么忧心，若是觉得如今菜色不好，改日我想想办法，让人出去买些小菜回来，也就这一个月了。”
顾妈妈想要再说什么，抬头就对上了步云霓含泪的眼。
“是我不好，不能让父母喜欢，如今府里人也欺负我年少羸弱，连累你们了。”
她都这么说了，顾妈妈再说些有的没的就有点太显眼了。
她讪讪一笑，拍了拍步云霓的手：“这哪里是小姐对错，都是那些子刁奴欺负人，以后若是能说了，老奴一定替小姐教训他们。”
步云霓笑了。
她声音轻快，似乎很高兴：“还是妈妈对我好。”
顾妈妈灰溜溜走了，她一走，清禾便把特地给顾妈妈用的茶杯收起来，不叫步云霓看到。
“他是怎么知道刘管事的事的？”
步云霓若有所思道，然后说，“红穗一直陪着她，似乎不怎么分开，那么便只有两种可能。若是她有异，红穗知而不报就是同她同流合污。若是他们做的小心谨慎，红穗根本就没看出来，也有可能。”
清禾把那碍眼的茶杯放起来，才回到桌边说：“小姐，顾妈妈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但每次出去都很谨慎，咱们琳琅阁的人不好盯着。”
步云霓叹了口气。
她道：“慢慢来吧，府里的人事咱们还生疏，过些时候慢慢就好起来了。”
琳琅阁的人不好跟，等同步明泽重新熟悉起来，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心思，再议也不迟。
步云霓原本想下午去一趟乐雅苑，同上官婉静说一说自己的担忧，隐约透露出北厨房的事，结果还不等她出门，一阵腹痛便席卷了她。
她这几日正好月事，本就气血不通，自家煮的粥也都是红豆粥，偶尔还会加红糖，原本应当平顺度过。
但这一日下午的时候，她只觉得腹中疼痛难忍，月事来得汹涌澎湃，让她一下子就起不来床了。
步云霓平日里来月事虽不会一点都不痛，确也没有哪一次这么难受，她躺在床上面色煞白，满脸都是冷汗。
清禾和魏紫都急得不行，倒是彩鸳神色平静，她帮步云霓换了一条裙子，低声道：“小姐，得请大夫。”
步云霓头晕目眩，耳中甚至都有些轰鸣，她几乎都要听不清彩鸳的话。
方才清禾关心则乱，倒是听到了彩鸳的话，她立即就清醒过来。
清禾迅速对魏紫道：“你给小姐穿好外衫，帮小姐梳好头发，我去去就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彩鸳叮嘱：“看好琳琅阁。”
步云霓这一次疼痛突发，已经完全不像是月事疼痛了，看她的样子，反而有点像急症。
肠胃绞痛或者别的什么，这些归根结底，都同吃食有关。
经过些时日的提点，清禾比以前成长许多，如今虽不说如同周妈妈那样独当一面，却也能撑得住场子。
彩鸳点点头，把清禾送到门口，低声道：“清禾姐姐，直接去乐雅苑。”
不用找府中的大管家，也不要去找其他的内管家，就只找上官婉静便好。
清禾神色一凛，道：“我知道了，小姐就交给你了。”
彩鸳郑重同她点头。
清禾推开院门，脚下生风，转眼间就不见了。
等到她走了，彩鸳才管好房门，回了卧房看了一眼，然后便去了存放饭食的西角房。
角房阴凉，更好存放食物，偶尔吃不完的饭食都放在这里。
彩鸳进了角房，把他们用来煮粥的陶锅仔细收进柜子里，又把自家存的米面粮油都放好，却不去打扫角落里的碳灰。
她站在角房里，终于呼出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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