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一出现，步云霓就发现步云歌不哭了。
她松开了拽住步云烟衣袖的手，低下了头，显得很是难过。
步云烟也有些不自在。
这毕竟是别人家中，还是人家的特地邀请的宴会，闹这么一出确实不好。
可步云歌那么一哭，她脑子里的那根线就断了，怒从心生，一时间就有些得意忘形。
只要步云歌痛苦难过，她就高兴。
现在看到裴家人，步云烟才冷静了下来。
可她很要强，不肯低头认错，只狠狠看了一眼步云霓。
步云霓心里叹气，却是站起身来，冲他们和气一笑。
“家中姐妹有些口角，不是什么大事，都已经过去了，”从头至尾，她都没说过话，现在倒是替自家姐妹来道歉，“若是惊扰了府上的雅兴，我替姐妹们同世子道声歉。”
这就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
裴慕水不由道：“同你那里有关系，怎么现在要你出来道歉了。”
步云霓抿了抿嘴唇，只是羞涩笑笑没说话。
这时已经走远的步明羿也发现事有不对，快步走了回来，他目光飞快在妹妹们身上扫过，看到步云歌脸上有泪痕的时候，他也没有立即发脾气，只是看向步云霓。
步云霓冲他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大事，步明羿就松了口气。
他冲在场众人拱手，道：“是步某没有教导好妹妹，让诸位不愉，步某替妹妹们道歉。”
他是兄长，自然要他来道歉。
那些闺秀们忽然有见了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脸上不由更红了。
方才同情步云歌的姑娘便道：“这哪里是步大公子的错，就是贵府的三小姐咄咄逼人，对上不敬，把大小姐逼哭了还不罢休。”
“我看，应该让三小姐道歉。”
她这话一说，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步云烟身上。
有人跟着说：“就是，应该三小姐道歉。”
步明羿却岿然不动，他上前一步，挡在了步云烟身前道：“我代为道歉，还请诸位见谅则个。”
可好面子的步云烟却觉得下不来台，她也红了眼睛，伸手推了一下步明羿，捂着脸跑走了。
步明羿顿了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去追，他还得同众人道歉，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步云霓知道兄长是个温柔性子，于是便柔声道：“长兄，我去看看吧。”
步明羿嗯了一声，道：“你小心一些。”
步云霓低头冲他笑了笑，便悄无声息离开了小花园。
她的身影一闪，即将消失在花丛后时，听到裴寂低沉的嗓音：“诸位给裴某一个面子，莫要再议论此事，可好？”
“明羿兄，方才还说要同你议论学问，正好见了，咱们一起说一说话吧。”
声音渐渐消失，步云霓穿过花园小径，追着步云烟的脚步往前行去。
她的动作很轻，眼神犀利，远远跟在步云烟的身后，没让步云烟发现。
步云烟自然不认识定国公府的路，走了两步就走乱了，索性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捂着脸低低哭了起来。
步云霓安静站在不远处，沉默看着她，打算一刻之后她还不走，自己再上前安慰。
然而过了没多久，就有脚步声响起。
步云霓微微探出个头，就看到来人居然是段清轩。
段清轩似乎是听到了有人哭，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步云烟。
“三妹，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听到段清轩的声音，步云烟猛地抬起头，委屈地看向他：“三哥，三哥，长姐欺负我，他们都欺负我。”
段清轩来到步云烟身边，见左右都没人，此处也颇为偏僻，他才放心坐了下来。
步云霓离得远，为了好好隐藏起来，所以没有特别往那边看，可借着层层叠叠的花叶，她还是看到段清轩拍了一下步云烟的肩膀。
咦？
这就很是逾矩了。
步云霓眯了眯眼睛，她听得更认真了。
被段清轩这么拍了一下，步云烟哭得越发委屈了。
“三哥，他们为什么都偏心步云歌？为什么？”
段清轩安静了片刻，然后才安慰道：“因为她是嫡长女，是伯夫人所出，所以她才会被众人优待。”
步云烟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凭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只她无论做什么都有人帮着说话。”
“还有那个步云霓，蠢得更个猪一样，乱成那样都不知道说句话，道歉也不会。”
听到步云霓的名字，段清轩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然后道：“你们可是吵架了？三妹，我之前劝过你的，莫要同他们争执，等以后就好了。”
步云烟哽咽地说：“我知道的，可我忍不住，我一看步云歌那做派我就生气。”
“我看她哭我就想让她更难过。”
“从小到大，我忍了太多年了，太多年了。”
段清轩安静听了一会儿，然后才叹了口气：“谁不是呢？”
就是这四个字，让步云烟一下子悲从中来。
她一把挽住段清轩的胳膊，把头枕在了他肩膀上。
“三哥，我听说侯夫人来家里议亲了，你可同她提了我们的事？”
段清轩没有立即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步云烟似乎觉察出了什么，她松开了段清轩的胳膊，声音也压低了：“你没说吗？”
就连远在一边的步云霓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气愤。
段清轩这才幽幽开口：“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又不是夫人亲生的。”
步云霓这一次是真的惊讶了。
她早就猜到段清轩跟步云烟一早就好上了，所以不太惊讶，但她一直不知道段清轩不是侯夫人亲生，这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段清轩的声音幽幽的，他话语里也有着压抑：“夫人想让瑶惜嫁给步明羿，所以要拿我做添头，至于要我娶谁，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步云烟听到这里，却忽然笑了：“这有什么？瑶惜嫁不了长兄的，到时候只有你一个人能同永安伯府联姻，侯爷也会更看重你。”
段清轩的声音缥缈：“再看重，我也不是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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