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但上官婉静却能一下子听出来，他们说的有可能是步云歌。
故而上官婉静顾不得别的，忙从人群中钻过去，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两个人还没到近前，就听到观中那棵百多年的巨大玉兰树下，传来了向雁的嗓音。
“小姐，你快起来吧，你这么虔诚又有什么用呢？”
向雁一边说一边哭，简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既然两人没缘分，那就放下过去，”向雁声音不高不低，却能让人都听见，“既然……有了好姻缘，咱们就往前看，好不好？”
她这么诚恳的宽慰，却让围观的人更是觉得有故事要讲，听得更认真了。
就在这时，步云歌开了口：“我知道，我们两人已经没了缘分，可我也想让他平安幸福，一辈子都欢欢喜喜。”
“我听闻这株玉兰最是灵验，所以今日特地过来同这玉兰祷告，祈求能保佑他。”
这番话可真是情真意切。
上官婉静就听到边上有人说：“怕是婚事不顺利的痴心小姐吧？也怪可怜的。”
“前些时候我也碰到了来这里祈求的女子，果然痴情都是女人呢。”
围观的香客议论起来，可上官婉静的脸却越发沉了下来。
步云霓心里觉得步云歌可真是一不做二不休。
她这般行事，若是最后同二殿下的婚事议不成，那又如何再另觅姻缘？
还是说，她笃定自己一定能嫁给二殿下，即便是侧妃也可？
步云霓眯了眯眼睛，心里觉得步无隐倒是很有本事。
上官婉静发现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越发着急，想要赶紧进入人群中，把步云歌带走。
但是人群密集，她又一贯没做过这样的事，半天没挤进去。
步云霓见到这样情景，眼睛在四周看了一眼，然后才握了一下上官婉静动手：“母亲，这边走。”
他们身后跟着春袖，春袖便忙打了头阵，帮着他们挤出人群，往另一边绕路行去。
就这么片刻功夫，向雁的哭声更大了。
“小姐，我们怎么就这么可怜，明明是天造地设的姻缘，可就是没有个缘分。”
听到这哭声，上官婉静险些没厥过去。
怎么就天造地设的姻缘了。
步云歌倒是还知道要脸面，此刻道：“莫要再多说什么，我只要认真祈求便是。”
等上官婉静好不容易来到步云歌身边，才发现为何围了这么多人。
步云歌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香炉和香案，放在玉兰树前，她自己则端端正正跪在那，正闭目默诵经法。
她是个年轻貌美的闺阁少女，这般动作，加上向雁在后面唱念做打，立即便吸引了香客们的目光。
上官婉静难得沉了脸。
平生第一次，她觉得特别生气，一种说不出的失望充斥她的心尖。
她不明白，端方有礼，开朗温柔的女儿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但此刻围观的人太多，上官婉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上官婉静沉着脸来到步云歌身后，她没有发怒，也没有立即就把她拽起来，只是淡淡道：“你要么跟我回家，要么就留在这里，跪到明日。”
步云歌愣住了。
她甚至还来不及哭泣，准备的那套说辞也说不出口，她呆愣愣回过头，看向了上官婉静。
此时母女两个一个站一个跪，她仰头看向上官婉静的时候，从她身上找不到往日里一丝一毫的温柔，却只在她身上看到冷漠和疏离。
那是从未出现在上官婉静身上的，让人心惊胆战的模样。
步云霓站在人群中，同春袖对视一眼，两个人皆看到对方的惊疑不定。
熟悉的人都能看出来，上官婉静确实生气了。
步云霓摇了摇头，她觉得步云歌脑子有些不清醒，她可以自己换个日子再来，无论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可以表现的更好一些，怎么偏偏挑了跟上官婉静一起来到日子？
就这么等不及？
步云霓正思索着，就听到周妈妈的嗓音：“夫人，这是怎么了？
周妈妈不过去如厕片刻，前后不过一刻，回来怎么就变成这幅样子。
但她为人利落，立即便上前拍了一下向雁的肩膀，沉声道：“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
向雁愣了愣，回头看到周妈妈冰冷如霜的脸，自己的腿也颤抖了一下。
她忙跟着周妈妈去搀扶步云歌，而步云歌此刻也显得颇为乖顺，显然做戏要做全套。
步云歌脸上满是泪，她仰着头看上官婉静，显得羸弱而可怜。
“母亲，母亲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苦。”
上官婉静没有回应她的话，她看向周妈妈：“地上的东西不用收拾，我们回家去吧。”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春袖：“你来伺候大小姐。”
春袖忙上前把向雁拉开，自己替换了她的位置，同周妈妈一左一右“搀扶”着步云歌，一起往外行去。
见人家家里人来了，又是这个场景，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开。
可他们嘴里却一直念叨着这一出可怜伤心女的故事，有好事者认出上官婉静和步云歌，这故事一下子丰富起来。
步云歌哭的姻缘是什么？爱慕的人又是谁？但凡知道之前赏春宴的事，他们就能猜出一二。
流言传播是很快的，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明明步云歌和向雁一句都没说那儿郎是谁，但传话的人却非常坚定，他们所说的就是二殿下。
毕竟二殿下刚选定了二皇子妃，下个月就要走三书六礼，大定昭告天下了。
此刻的上官婉静也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她一直沉着脸往前走，直到母女三个人上了马车，丫鬟们都上了后面的马车，上官婉静紧紧攥着的手才微微一松。
她一贯都是那么温柔慈爱，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没有发过脾气。
她脸上总是染着笑，温柔可亲，让人都很喜欢她。
但现在，她平静看着步云歌，眸子里仿佛被黑夜笼罩，看不到一点繁星闪烁。
“珍珍，你就这么想嫁入皇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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