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明泽一贯都是散漫的性子。
他读书不上心，练武也不努力，加上性子跳脱，不服管教，步无隐对他多有不喜。
这种不喜，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平日里很少在家中表现自己。
日子久了，穆姨娘倒是忘记了，他年少时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少年郎。
现在他说让家中人一起议论，其实根本就不用议论。
不同意现在就调查家中仆役的肯定只有穆姨娘和步云歌，剩下的人数占多，步云霓就不说了，她同上官婉静一贯很好，肯定想要查清此事。
小古姨娘就更是看到穆姨娘倒霉就高兴，她不同意，小古姨娘就一定会同意。
所以步明泽表面上给了众人选择，实际上结局已经注定。
穆姨娘深吸口气，抬眸看向了步明泽。
上官臻和会突然登门，实在令人意外，他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两人的计划，本来若只有他，穆姨娘和步云歌也还扛得住，谁能想到步明泽忽然归家了。
这个计划一开始是那么顺畅，让两人几乎是喜出望外的，结果还没高兴两日，意外便频频发生。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按照原定的计划实行下去，只能中途放弃，另谋机会。
即便如此，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步云歌并未想过会出意外，所以此刻已经不知要如何反应，倒是穆姨娘反应迅速，已经想好了对策。
既然大家要查，那就好好查！
思及此，穆姨娘索性轻轻拽了一下步云歌的衣袖，然后道：“既然要查，就仔细查，府中上上下下都查一遍才好。”
“二少爷，你对内宅的事不了解，也不熟悉，不如请几位管事妈妈一起过来，让他们挨个审问乐雅苑的丫鬟们。”
步明泽眯了眯眼睛，他看向了其他几人，很是客气：“大妹，二妹，四妹，你们如何想？可要查？”
步云歌此刻也回过神来，她看向步明泽：“查吧，只是不能打扰母亲休养，其余的该怎么查怎么查。”
她顿了顿，道：“这些奴婢实在可恶，竟然敢谋害家主，让人心寒。”
步云霓等她说完了，便道：“查吧。”
紧接着步云霞也点了点头。
于是事情便定了下来，但步明泽却没有回应穆姨娘的话，他道：“既然要查，就严谨一些，而且不便兴师动众。”
今日的事，就连久不在家步明泽都看出不对，若是传扬出去，那些整日里在内宅的夫人们一定能嗅出端倪。
但无论步云歌做了什么，她都是夫人的女儿，是自己的妹妹，更何况，在步云歌之后，他还有三个妹妹。
不能因为这一件事，让家中传出不好的名声。
家丑不可外扬，步明泽虽然要严查，却不想兴师动众，走漏风声。
听到这话，穆姨娘倒是松了口气。
就连步云歌也面色稍霁，显得没那么悲伤痛心了。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两人心中一紧。
步明泽对吩咐完差事，匆匆赶回来的上官臻和道：“舅父，家中上下都同意严查，但为了母亲的病症，我以为还是不要大动干戈。”
“事情出在府上，不知谁有嫌疑，谁无嫌疑，我对内宅并不相熟，如今内宅也无人能做主，依我所见，不如请西苑老夫人做主，请舅父派几名家中的管事娘子前来一一侦查。”
“如此，说不定有意外收获。”
西苑的老夫人一贯很是聪慧，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多说，因为事情出在上官婉静身上，由上官氏调查，由他们府上的老夫人做主，是最合理不过的。
步云霓倒是没想到这个二哥如此周全，不由暗自点头。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见穆姨娘和步云歌都未反对，便知道两人一开始就安排好了代罪羔羊，不会把自己牵扯进去。
无论如何，打断了他们的计谋，让上官婉静早日康复，这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步云霓便放下心来。
然而此刻，外面忽然热闹起来。
步云霓心中微沉，果不其然，不过喘息之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时候回来的人居然是步无隐。
这时间不早不晚，应该是上差的时辰，但步无隐却出现在了家中。
步云霓立即就明白，这件事不可能让上官臻和插手了。
显然，上官臻和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他微微叹了口气，蹒跚着起身，就要给步无隐行礼。
步无隐两步上前，眼中含泪，一把搀扶住了上官臻和。
“舅兄，都是一家人，何必多礼。”
他哽咽一声，显得很是难过，然后才低声道：“治家不严是我的错，若非我对家中疏忽，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让夫人被歹人下毒，伤害至此。”
步无隐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了。
他扶着上官臻和，请他坐下，才回过身看向穆姨娘。
“跪下。”
穆姨娘面色一白，却非常干脆，直接了当就跪了下去。
“伯爷，都是妾对错。”她认错倒是很快。
此刻众人都在乐雅苑外间，与上官婉静的卧房隔了雅室和屏风，外面的热闹是传不进卧房的。
步无隐垂眸看了穆姨娘，淡淡道：“你先跪着，我去看看夫人。”
他倒是还知道轻重。
说罢，步无隐也不理她，直接进了卧房。
片刻之后，步无隐才红着眼睛出来。
他先问上官臻和：“方才若非赖管家派人来告知我，我都不知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是我的错，等婉静好了，舅兄想要如何罚我就如何罚我。”
他一个伯爷，对上官臻和这么低三下四，也是难得。
上官臻和便只能摇头：“伯爷折煞我也。”
“我也是关心夫人，也请伯爷原谅我的无礼。”
步无隐叹了口气，他道：“路上我已经听闻了夫人的毒，还是要等一等洪大夫，两名大夫确认之后再用药。”
“夫人一贯身体康健，这么多年也无病无灾，谁能想到会被歹人所害。”
“也是我平日太过严厉，让府中上下无论做什么都只听夫人的，他们才会不告知我。”
“竟是耽误了夫人的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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