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进厂房的那刻，鞋底磕碰水泥地面，发出一阵空隆的响声，放眼望去，偌大的厂房里并没一个人。
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漏什么的荣易又前后看了一圈，发现除了两台等着喷漆出厂的维修用起重机外，整间厂房并没什么特别的。
问题会是出在这两辆车上吗？荣易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只能转过头联系胡庆军。
你那边怎么样？
飞快打下这几个字后，荣易又担心是自己多想，赶紧又补了几个字：钱殿文怎么样？情绪有什么变化吗？
消息咻一声发出去，胡庆军回复地也格外快，就是内容短得荣易一时半会儿看不大懂，因为来的消息只有短短俩字——发疯。
“发疯？”好好的怎么会发疯呢？再说了，这是在工厂里，钱殿文要疯会怎么疯？
荣易越想越不放心，一个电话回拨过去，谁知道表示电话通了的嘟声才响过两秒，瞬间又被挂断了。
“什么情况？”吃了闭门羹的荣易越发着急起来，他不知道这下是胡庆军自己挂的，还是发了疯的钱殿文替胡庆军挂的。
别看荣易学历不低，碰上这种事，也会没有主张，也会胡思乱想。
左右这边应该没什么发现，要不然他先去……
就在荣易琢磨着是不是该去胡庆军那头看看的时候，胡庆军的消息紧接着就到了手机上，这回的文字比上次多不少，密密麻麻的方块字让荣易脑海里有了对方啪嗒啪嗒把手机戳出火星子的画面。
“手速挺快，看样子暂时是没什么生命危险了。”悬着的心自此放下，荣易哈着气开始读信息的内容，这一读才消停下去的疑问瞬间又开始在心里闹腾。
“钱殿文居然上车床去弄剩下那两个难点零件了？他的手能行吗？”还有啊，以他的个性根本不会这么踏踏实实去干活的，难道真的是在这间车间受了什么刺激才幡然醒悟、决定重新做人了？
想来想去，荣易觉得也只剩这一种可能，于是越发殷勤地在厂房里寻找出那些看过去可疑的东西。
可他毕竟不是警察，也不是当年事的当事人，想在一片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里找出些线索实在太难了。
但放着一件事在那里不管，又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在偌大的厂房里继续走来看去，试图找出一星半点和当年事有关的线索。
这边，荣易没头苍蝇似的在厂区里走来走去，那边被厂长摁在厂里的工人得知了钱殿文回来的消息，立刻调转了矛头，霎时间都冲回了车间，试图在这个当事人身上找回点公道。
“老钱，你在这干嘛呢？何芳的事你都知道吧，当初居然还有人怪你，说你师父的死是因为你，现在真相大白了，责任在他，和你没关系，不光没关系，他们家还靠着这件事拿了好大一笔钱，我们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有个说法，你是当事人，也该表个态。”
当初在厂长那里带了头的人这会儿依旧是嗓门最大的那个，几句话吼出去立马得到了身边人的支持，有个之前和钱殿文关系可以的工友甚至凑到他跟前夺走了他手里加工到一半的组件。
“都什么时候了，老钱你就别干了，我们知道是你讲感情，顾忌当年的师徒情，可黑锅背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放下了吧，你说，只要你说，是去告还是去干嘛，咱们整个厂的人肯定支持你！”
一句话出口，立刻换来好多人的响应，平时干活都唱歌的工人这会儿更是半点都不吝惜自己的嗓门，纷纷站出来力挺钱殿文。
再看钱殿文呢，从这些人进来的那刻开始却一直都像个局外人似的，不光不接那些人的话，还把被拿走的零件重新拿了回来，搁在车床上又想继续加工。
他这个做派直接看急了想替他出头的工人们，有个姓陆的矮胖子直接原地泛起了嘀咕：“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你跟何芳……”
“我和何芳没关系。”
“老钱，你说话了？”
钱殿文突然的开口让憋了一肚子气的工友找到了发泄口，纷纷拽着他在那儿开始游说，内容无外乎就是让他这个苦主自己去寻找正义，总之一句话，不能让那一家子蛀虫就这么骗了厂里和国家的钱。
激愤的群情在那一秒彻底到达了顶峰，有人甚至冲到钱殿文的身边，热情得勾住这位老大哥的肩膀，那样子就好像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就是如此，从没有过生疏不熟。
可也是这种火热的气氛里，有个人的表情始终冷静的可怕，不光是冷静，那紧抿的嘴角里甚至还带着一点悲悯的味道。
钱殿文站在那儿，听着耳朵里时不时传来的一声鼓励，再也受不了心中那股压抑的感觉，终于颤抖着说出了那句话：“我和何芳没关系，师父的死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老钱……”那个原本揽着他打算好好劝劝他的工友被钱殿文这句话弄懵了，眼睁睁看着钱殿文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拿下来：“老钱……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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