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言语带着无奈，可到了县城，元又青还是给她买了这些东西。
尤其是饴糖，两家都买了很多，想着新年第一天，乡亲们互相拜年，可以分给孩子们吃。
东西买得差不多了，两家人推着装满东西的板车从长乐酒楼门口走过。
“元娘子！”
长乐酒楼里奔出一个人影，快速的拦在她们车前。
“康掌柜？”
卫长青忙拱手，“康掌柜。”
康守成敷衍的冲他拱手，然后看向元又青，“元娘子，你们地里的白菜可还有啊？”
元又青摇头，“没了。”
“一颗都没了？”康守成竖起一个手指，再次跟她确定。
元又青看着眼前的手指，还是摇头，“真没了。”
地里还剩几十颗，小之已经做主，明天就挖了送给乡亲们。
“那你们还种不种啊？”
没等元又青回答，康守成又竖起两个手指，“你们种的话，我再订三千颗。”
元又青摇头，“康掌柜，我们开春不种白菜了。”
康守成很失望，同时也想不通，“怎么不种了呢？这么受欢迎，你们多种点也多赚点。”
“我们酒楼的客人可是恨不得天天过来吃金玉白菜呢。”
“康掌柜，你有所不知了。”元小之解释道，“金玉白菜必须在冬天种，才会如此鲜甜脆爽，其他时间种的口感和味道都要差很多。”
“再说，年节以后开了春，我们还得种稻子。”
“那...”康守成犹豫了下，然后竟要定下了明年的单子，“那明年，明年给我留三千，不，五千颗。”
“康掌柜，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元小之摆手，明年的事...还早着呢。
康守成哪里肯啊，她们显然是去过府城了，府城的商户那么多，实力也强，他要不提前定下，到时候可未必抢得过那些商户。
“我们现在就可以签下契书，预付定金...”
“我绝对相信你们。”
说到这里，元小之有点犹豫，若是能提前签下订单...也不是不行。
康掌柜看了看他们板车上的东西，侧身让开，“这样，过了年节我去双河村找你们，你再仔细考虑考虑。”
元小之点头同意，“如此也好。”
和康掌柜道别后，他们推着板车混入人群，很快就没了踪影。
这时，一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少年来到她们刚才站的地方。
“师父？怎么了？”少年不解，循着中年男子的眼神往人群中看去，但是并未看出什么不同。
中年男子很是失望的收回眼神，“没，没什么。”
刚才那个女子的侧脸...太眼熟了。
“钦州府什么时候重编户籍？”中年男子问。
“年节后开春就重编了。”少年回答。
“师父放心，我已经通知了钦州府衙，届时师父可前往各县查验。”
中年男子满意的颔首。
“师父，您找了那人十年，走了十个府城，至今都不曾找到她...她能去哪？”少年嘀咕。
大泽国有十三府城，一个京城。
从十年前开始每年一城轮流重编户籍，师父便每年到一城查验户籍，可是如今是十三个府城只剩下钦州府、定州府和保宁府了。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后，“继续找。”
别说十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会继续找下去。
在大泽找不到，他还可以去大宛国，去南奉，去苍狄、西摩，还可以去伏玥、东霖。
他就不信，有生之年走遍七国，还是找不到她。
除夕那日，元又青和元小之母女俩从一早起就开始扫尘，贴春贴，然后一起准备晚饭。
白米饭、猪肉、白菜、鱼、鸡汤还有一叠米糕。
母女俩的除夕团圆饭很丰盛，其他乡亲们家里也很热闹。
许是有这样的气氛衬托，元小之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娘亲，你以前是哪里人啊？我爹他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们母女会流落到这里？”
元又青肯定不是普通的农家女子。
她女红极佳，会画绣样，习惯把家里的垃圾扔到灰坑，她还识字，而且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很优雅。
她这样...起码应该是生活在县城、府城，或者是什么富户家中。
元又青正放下碗筷，准备收拾桌子，听了她的问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娘亲？”元小之歪着头，“不能说吗？”
元又青看向她，欲言又止。
“娘亲，小之过了今日就十二岁了。”元小之来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轻摇。
元又青突然站起来，元小之疑惑的看着她。
只见元又青走到屋里，在小小的破旧的衣柜里翻出一个匣子。
她的手抚着匣子，眼神却十分复杂。
来到元小之身边，她将匣子放在元小之面前。
元小之看向那匣子，应该是有了年头。
元又青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展开在元小之面前。
元小之一看，上面写着大大两个字，‘休书’。
休书...娘亲被休弃了？
休书上的内容很官方很客套，意思就是你很好我不配。
元小之快速的瞄了一眼后就看到最后的落款上。
奚季同！
这人就是她爹？
“娘亲是永宁府人士，元家本也是永宁府一个大户，有一年，你外祖父外出经商却被人骗光了银子，他一时想不开便吊死在了京城一家邸店。”
“家中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
“你外祖母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一病不起，当年就跟着去了。”
“京城衙门一直没抓到那个骗徒，娘亲不甘心便变卖了家产只身去了京城，在一家绣坊里做绣娘，一边挣钱，一边打听。”
“然后，娘亲便结识了你爹，他是京城子弟，力排众议娶了娘亲，生下了你。”
“但是...”
元又青明显有所隐瞒，“但是婚后，我们才发现脾性不合，于是...”
元小之知道她肯定隐瞒了许多，也不再追问。
她只是默默的将奚季同这三个字记在脑中。
这个臭男人居然欺负她这温柔的娘亲，别让她碰到，届时，她定要替她娘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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