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满额冷汗，他用力咬了下舌尖，忍着疼，跌跌撞撞地跑向荞荞。
在接近的时候，脚步不稳，面朝下往下栽。
闻修竹想也没想，扑过去将人接住，给玉笙当了回肉垫。
本源眯了眯眼，手一抬，闻修竹连同玉笙一起被掀飞，摔落到崔钰身旁。
闻修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无法动弹。
他看着对面的崔钰，崔钰还有余力挣扎，见他看过来，只小幅度摇摇头。
他尚且挣脱困难，闻修竹区区一个凡人，根本无法抵抗施加在身上的力道，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玉笙本就强忍着魂魄的不适，现在一摔，更是七晕八素，好不容易才撑着地面爬起来，第一时间要去拉旁边的闻修竹起来。
可是，纹丝不动。
玉笙下意识回头看向荞荞，瞳孔猛地一缩，只见红光已经笼罩了荞荞周身。
他手上一松，不再管闻修竹，赶紧迈开腿飞奔向荞荞。
“恩人！”
玉笙靠近了才发现荞荞竟然睁开了眼睛，他惊喜地凑过去，却看到荞荞眼神涣散，嘴里只能发出细弱的痛哼声。
遍布皮肤的纹路已经尽数裂开，沟壑纵横，裸露出底下鲜红的血肉，鲜血也顺着流出，此时的荞荞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血人。
小刀在手上划一道小口子都疼，更何况是全身？
玉笙看着都觉得痛。他吸了吸鼻子，忍住满眶眼泪，伸手按在荞荞眉心那金色的阵纹处。
小道士闭上眼，嘴唇开合，飞速念诵法诀。
本源嘴角下撇，猩红双目盯着玉笙的侧脸，面上划过嘲讽之色。
用被鬼煞侵染过的魂魄献祭，救活的不是人，是妖魔。
蠢货！
他手指微动，刚要驱使方才放进玉笙魂魄里的鬼煞 ，忽然，以荞荞和玉笙为中心，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肆意照亮这片漆黑夜空。
所有人，包括本源在内，都被这道白光刺得闭了闭眼。
耀眼的白光刺激了荞荞，她疼得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眼珠子轻轻转了转。
一股温暖的力量笼罩周身，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撕裂魂魄的痛楚渐渐消失，蛛网一样开裂的皮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愈合。
荞荞眨巴眨巴眼，涌入周身的魂魄气息好熟悉，是……玉笙！
小姑娘腾地坐起来，没等看周围呢，一具小身板朝她砸了过来。
荞荞顺手一接，低头看去，一张熟悉的面孔，是玉笙。
不过，是气息全无的玉笙。
荞荞愣了一下，伸手去摸玉笙背着的包，掏出两只蒙面的纸人来，全都皱巴巴的。
荞荞拧眉，倒提着玉笙的包袱，将包袱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符本、符纸、药瓶、吃了半串的糖葫芦、炒花生……还有，好多好多皱巴巴的小纸人，跟雪花一样往下落。
荞荞搂着玉笙的胳膊紧了紧，低头看着玉笙的脸。
玉笙救了她，玉笙……死了。
魂飞魄散。
“你不听话。”荞荞伸手在玉笙再也不会笑的脸上戳了戳，又掐了掐，眼底黑雾弥漫。
细碎的画面如雪花飘扬，在荞荞眼前迅速闪过，带着无与伦比的熟悉感。
其中有无数漆黑的画面，一块块仿若纯黑的天幕。
荞荞下意识凝神细看，伴随漆黑画面一起涌来的是一道稚嫩的童音，宛若就在耳边，格外清晰。
“你醒啦？”
“你怎么不说话？”
“这些东西没有我厉害，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不出去，这里挺好的。”
“好吧，说不过你，我们一起出去。”
“我才不喜欢他们。”
“他们都是坏蛋！”
“该死，这是哪儿？”
“我不要和你分开！”
……
一句又一句简短的话语，仿佛夜幕中闪烁的星子，在荞荞的倾听下，一颗颗连接起来。
星幕织成巨网，散发温暖白光，照亮每一个自荞荞眼前闪过的画面。
看着这些熟悉的人和场景，荞荞眉心的金色阵纹一点点消失，心头豁然开朗。
经年沉睡的魂魄自深处苏醒，睁开一双纯黑的眼。
同时，荞荞眼底的黑雾一层层消散。
她看着玉笙，轻喃：“我都想起来了。我们生而一体，我会把你找回来。”
她低头，拿额头在玉笙冰冷的额头上轻轻蹭了蹭，强调道：“一定。”
荞荞手心里黑雾涌出，如被子一样将玉笙的尸体整个儿裹起来，悬在她身后。
她站起身，皮肤上血红的纹路已经消失，但血迹还在，一脸蛛网般的血色印记，衬着格外幽黑的瞳孔，仿若跃深渊而出的厉鬼，瞧着便叫人心惊。
本源心绪涌动，那小鬼到底做了什么，他竟然丝毫感应不到方才那只鬼煞的气息。
他眯眼打量一身红袄的小姑娘，问：“你为何没成魔？”
“关你屁事。”
荞荞看都没看本源一眼，小手一挥，压在崔钰和闻修竹身上的巨大力道顷刻消散。
“病书生，带这个凡人离开。”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崔钰一愣，双眼看向荞荞，“小主……呃，小殿下？”
“是我。”荞荞活动手腕，没有表情的小脸儿上一双大眼睛如同墨染，黑沉不见底，仿若深处栖息着一头庞然大物。
既然逼得鞘用魂魄将她唤醒，那便好好玩玩。
小姑娘嘴角往上一咧，分明与平日一般无二的笑容愣是让闻修竹看出了十足的乖戾与嚣张。
这是他闺女？
怎么脸还是那张脸，瞧着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呢？
崔钰伸手将闻修竹拎起来，提溜着就走。
小殿下既然醒了，他也可以歇着了。
也不知那小男孩儿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保留凡人躯壳的情况下将小殿下唤醒，等事情了结，他得好好查查。
“崔先生，玉笙去哪儿了？荞荞怎么像变了个人？”
方才闻修竹一直被压着，只看到那阵白光，却不知白光是玉笙弄出来的。
崔钰没耐性多解释，只道：“那小孩儿有点本事。至于荞荞为什么变了个人……”
他回头看了眼抬手伸懒腰的荞荞，眉梢扬起：“自然是因为小殿下醒了。”
真当地府混世魔王的称号是白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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