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劫古战场。
万籁俱寂。
连那吹拂了不知多少万年,卷着血腥与锈蚀金属气息的、永无止息的阴风,都彻底停滞了下来。
弥漫在整个千劫古战场每一寸空间、每一粒尘埃之中的浓烈杀伐戾气,以及那些纠缠不散的怨魂执念,像是被一只无形而威严的巨手骤然抚平、强行摁灭。
残破的、如同山峦般巨大的星辰碎片,凝固在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干涸血液的天幕上。
倾倒断裂的远古神魔尸骸,保持着亘古不变的沉默姿态,它们曾是力量的象征,此刻却成了死寂的背景。
那些潜藏在扭曲裂隙深处、游弋于煞气浓雾之中,依靠吞噬战意与死亡能量维生的诡异存在,无论是无形的恶念聚合体,还是有形的凶煞古兽,此刻全都蜷缩起了身子,收敛了所有气息,蛰伏在最阴暗的角落,不敢发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息。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静”,所有的“危险”,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宏大、更绝对的意志强行抹去。
天地间,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死寂。
以及,那悬浮于古战场最核心区域的庞然大物——千劫台。
它并非由寻常的金石土木铸就,更像是由无数场惨烈劫难、亿万次生死搏杀、以及无穷无尽的死亡与不屈执念,历经万古时光压缩、沉淀、凝聚而成的实质。
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混沌色泽,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
台身缓缓旋转着,其上密布着无数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有深达数丈、仿佛被开天巨斧劈开的裂谷;有蜿蜒扭曲、如同太古毒龙爬行过的灼烧印痕;有密密麻麻、似被无上剑意瞬间洞穿的孔洞;更有大片大片仿佛被极致力量湮灭而成的光滑镜面……每一道痕迹,都仿佛烙印着一场惊世对决,一段血战燃烧最后的辉煌与绝望。
仅仅是注视着它,便能感受到一种古老、沉重、蛮荒,足以让真仙心神摇曳、让灵魂战栗的磅礴威压。
正是这源自千劫台的无上威压,如同最终的王座降临,镇住了整个喧嚣了万古的杀戮之地,令万物噤声,万灵俯首。
那是一种从“无”中诞生的“有”。
最初是古战场核心区域的虚空开始无声地扭曲、坍缩,仿佛有一只无形巨手在揉捏着空间本身。
暗红色的天幕被撕开一道口子,不是裂痕,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虚无”开始弥漫。
紧接着,混沌的色彩从中涌现,并非单一的颜色,而是糅合了劫火的暗红、毁灭雷霆的灰紫、陨落神魔的苍青以及时间尘埃的浊黄……这些色彩如同活物般蠕动、交织,最终凝聚成实体的基座。
千劫台并非瞬间完整显现,而是一寸寸地从虚无中“挣扎”而出。它的边缘并不规整,像是被蛮力撕裂的星辰内核,又像是自然凝结的混沌晶体。
当它的轮廓逐渐清晰时,整片古战场的法则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那些漂浮了万年的破碎兵器突然加速腐朽,化作漫天铁屑;几具保持跪姿的远古巨神骸骨,竟在这威压下微微调整了倾斜的角度,仿佛在向这座刚刚降临的擂台致以最后的敬意。
台身表面,那些古老的战斗痕迹开始苏醒。
一道横贯三分之一台面的剑痕中,突然亮起一抹极致锋锐的残光,映照出当年那位剑仙斩断星河的身影;某个被拳印轰出的凹陷处,隐隐传来战鼓般的心跳声,那是体修大能至死未熄的生命之火在共鸣。
无数这样的印记在台身上明灭闪烁,如同呼吸,每一次明灭都让周遭的空间泛起褶皱。
当千劫台完全现世,稳稳悬浮于空中的刹那,一种更诡异的变化发生了——以擂台为中心,方圆万里的煞气开始倒流。那些原本弥漫在空气中、浸透在土壤里的血色雾气,此刻如同百川归海,化作无数道猩红色的丝线,主动汇入千劫台基座的那些战斗痕迹之中。
仿佛这座擂台本身就是活着的饕餮,正在贪婪地汲取这片土地积累万年的杀戮精华。
最终,当最后一丝煞气被吞噬殆尽,千劫台彻底凝实。
它不再旋转,只是静静地悬在那里,通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混沌光芒。此刻的古战场,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黑白灰的基调,以及那座如同墓碑又如同王座的暗沉擂台。
连时间在这里都变得粘稠而迟缓,万物凋零,唯劫永恒。
当千劫台彻底凝实,万物凋零的死寂达到顶点之时,在那混沌暗沉的擂台正上方,虚空开始发生更为诡谲的变幻。
一丝丝、一缕缕难以察觉的法则之线,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从千劫台表面那无数道战斗痕迹中剥离、升腾。
它们并非实质,却比任何神金仙料更蕴含威严,是这片古战场万古以来,所有在此争锋、陨落的强者们,其战斗意志、不屈战意、乃至临死前最浓烈的执念,被千劫台淬炼提纯后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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