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行程继续。可过了当天的冲劲儿，剩下四分之一的路程，走走停停间，生生到了下午。
下山赶上天暗，几人只能在山顶找地方临时歇息。
万佳薇当自己做了场梦，昨晚那个帐篷里看到的那张脸，是在梦里。
她没点破，如常跟戴着头套的刘晨阳相处。
傍晚，气温骤降。
但一行人还是不畏寒冷，站在山巅，眺望下沉的夕阳。
会当凌绝顶，没有其它的山，只骤然打开了心胸。
冷，寒。
无甚影响。
就是刘晨阳注意到那个叫芮芮的姑娘，脸色更不对劲，偷偷在用矿泉水瓶往嘴里送药。
别人看不出，他能看出来许多反常的地方。
她的体型，她的状态，体能，一路上都不对劲。
如有大病缠身。
他到她身边，把厚实的冲锋衣搭在她身上：“你也是荣城本地人？”
芮芮略微抗拒，不是排斥，担心他冷。
一路上，他照顾她够多。
“你不冷啊！”
刘晨阳舒展了下身体：“冷，不过比你能抗。早点回帐篷休息，今晚咱返程。”
“王海哥不是说，明天吗？”
“我想今天走，你一块不！”
芮芮乖巧点头，补充：“我是荣城人，在燕京那边发展，有年头没回来过了。小时候我就住在苍莽山周边，跟着我爸每天割猪草，砍柴，放羊……”
“他走了以后，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再回山上，回家看看。忙事业的时候回不来，能回来的时候，又感觉爬不上来了！我说话没荣城口音，你怎么知道我是老家荣城的。”
“因为你不用看地图，知道该往哪走，指路很精准。”
芮芮露齿笑：“你真挺细心。”
她回答着，双手放在嘴边竭力大喊：“爸，我回来了！”
声音回荡反复，她眼泪骤然如若断线。
掩饰着，回了棚帐。
万佳薇凑过来：“你们俩聊什么，躲这么远！”
“闲聊，我俩老乡。”
“你不会是想泡芮芮……”
“要泡也泡你呀，下山一块吃个饭，我请你。”
万佳薇眼神闪烁：“看来新闻上那些八卦全是真的，你就一花花公子……”
“我不是，我一般只请特别投缘的人吃饭。”
万佳薇想到点事，笑意突来：“投缘还是漂亮，说明白点。”
“一样，能投缘的肯定漂亮。”
“噗，网上说你认识的女性，一个比一个出众。能被你请吃饭，我是不是要感到特别荣幸！说定了，不准放我鸽子。”
刘晨阳陪她笑，示意了下棚帐：“你们俩都是女孩，去帮芮芮收拾下东西。”
“不在这休息一晚啦！海哥他们不走的。”
“我跟芮芮走，你去帮她收拾，我跟海哥打招呼。”
“那我也走！”
“晚上可是容易有猛兽出没，想清楚。”
“吓唬谁呀，这山上如果有猛兽，早圈起来了。”
刘晨阳不再搭话，去往王海身边告辞。
……
六个人。
大宝，万佳薇，刘晨阳，芮芮决定返程。
王海跟另一位登山者，决定歇息一晚，明天再回。
上山容易，下山难。
并不是下山更消耗体力，是因为上山之时已把体力用尽。
好在背包里的负担一路上减少不少，没那么重了。
刘晨阳实际不愿意晚上赶路，但他直觉，芮芮的身体状况不行。呆时间越久，越容易出乱子。
乳腺癌恶性程度最高的，浸润性小叶癌。
这是刘晨阳从芮芮嘴里挖出来的话。
刚从燕京医院化疗后不久。
病很难治，可刘晨阳分明感觉到。她不愿意继续治疗了，想去找她爸爸……
这些话他没敢跟万佳薇还有大宝说，只说是她身体不舒服，想早点返程。
一路上，刘晨阳还觉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认为自己经历够惨了，跟她比起来，却在天堂。
她是个弃儿，被山下一村庄光棍汉捡到收养。也就是她嘴里的爸爸，聋哑人。
父女俩相依为命多难她没说，他能想到。
后来她成为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城里大学的人，并努力定居在燕京。因为嫌他丢人，除了偶尔回家看看养父，从没带他去过她所在的城市。
相隔了有一年，她再回到这里，她养父已经不在了。死于疾病，无声无息，只有一个小土包孤零零屹立旷野。
她是同年查出的乳腺癌，迄今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化疗。希望，还有一点，她说她熬不住了。
熬不住？
就是心里信仰崩塌，没有想去守护之人了吧！
下山，后半程。
刘晨阳已经把她给背了起来，闷的难受，头套也摘了下来。
从日落到日出，回到山脚，没办法再走回四十公里。他就往前走差不多十多里路，电话有信号的时候直接打给了救护车。
眼看医护人员非要求人员随行，刘晨阳考虑自己不方便，试探看向万佳薇：“你能不能跟着去一趟，钱我出，有机会我请护工去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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