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伟斌恐怕到死都不能把这事想明白了，而这会儿事了拂衣深藏功名的谢孟桥正忙完成工作呢。
因为副主任贪污被端进了铁笼子，连带着整个收购站都大换水，该抓的抓了该撤的撤了，站里的工作人员半数以上都是临时调过来的新面孔。
谢孟桥从外面路过，同样有老乡过来用自家的农副产品换钱，这回秤足足的，工作人员还特意拿到老乡跟前让她看，态度好得不得了。
谢孟桥走进收购站，这回接待她的是个脸上有片高原红的女工作人员，“江城国棉厂的是吧，同志你稍等一下。”
她有点不好意思，但确实是临时被调过来，业务还不太熟悉，连忙去办公室拿定额记录了。
谢孟桥倒也不急，手无所事事地点着桌面，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被刚才那个工作人员领着去了后面仓库。
“早上红旗大队送来了最后一车，同志你看看，正好两吨，要是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个字就行。”
谢孟桥没掉以轻心，仔细检查了一遍，果梗完整，果形也相对端正，大小合适没有什么碰压伤，确实都是一级果，接过笔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货的车明天到，谢孟桥还能在这再留一天，想了想，决定去国营饭店尝尝这里的羊肉汤。
她运气不错，今天饭店的荤菜供应正好是羊肉汤，谢孟桥又买了一碗臊子面，刚坐下就看到窦寇姐弟俩从外面进来。
“欸，孟桥！”窦寇眼尖，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谢孟桥，朝她招了招手。
谢孟桥举手回应，过了一会儿，姐弟俩跟她凑在了一张桌上。
两人各点了一碗羊肉汤，窦寻吃烧饼，窦寇则是要了一碗拉皮。
边吃饭，三人边聊起了天，最近收购站的事闹得大，话题自然而然说到了这上面。
窦寻咬了几口烧饼，显得很激动，“终于把那个作威作福的周副主任打下去了，这几天大家心里都高兴，知青点隔壁老乡晚上还在屋里打腰鼓来着。”
在家里打腰鼓，看来是真的很高兴，谢孟桥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啧，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出了这么大的事，以后收购站肯定被很多双眼睛盯着，应该不会再有胆子这么大的人了。”
窦寻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也是，老乡们日子苦成这样，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花，可那个周副主任光是被查出来的赃款就有上万，枪毙肯定跑不了，活该！”
这些谢孟桥倒是不关心，能做的她都已经做了，最后被判成什么样不是她管得着的事，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就算不是死刑，这辈子也出不来了。
一顿饭很快吃完，窦寇还带着行李，要去赶车，谢孟桥可惜道：“我明天才能走，不然就可以跟你一块了。”
窦寇想了想，下了结论，“嗯，可惜。”
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谢孟桥逗乐了，反正她今天也没事，就一起去送窦寇坐车。
临走前，谢孟桥跟窦寇约好回江城见，窦寇突然拉住她，“对了，差点忘记谢队长叫我给你带句话。”
谢猛？他让窦寇给自己带什么话？
“你说。”
“谢队长说，谢谢你。”
*
窦寇走的第二天，谢孟桥也启程回江城，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下午四点了。
这一趟出门十来天，现在都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谢孟桥先到厂里交了任务，采购处只有梁主任和张岩在。
“小谢同志这么快就回来了，第一次出门，感觉怎么样？”梁主任充分表达了对年轻同志的关心。
谢孟桥笑了笑，“还挺顺利的。”
梁主任心道这个女同志还挺能吃苦，第一趟就出这么远的门，回来竟然报喜不报忧，是个有毅力和韧劲的好同志！
张岩正好从外面进来，闻言扯着嘴，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顺利？我们采购处的人出门在外哪个不是吃苦受累斗智斗勇，也就你说顺利，你不会全带的次品果回来的吧。”
梁主任简直快烦死这个张岩了，打又打不过，好端端的你说你惹她干嘛。
他偷偷地去观察谢孟桥的脸色，见没有明显的异样松了口气。
要是再把张岩打一顿，他妈恐怕要来把采购处拆了！
谢孟桥舟车劳顿，再加上看多了奇葩，现在甚至觉得张岩这种只敢动动嘴皮子的贱男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双手一摊，“要不是次果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不是次果我给你磕头！”张岩头脑一热，脱口而出，而后才想起来好像有点太莽撞了，补充道：“起码二分之一，你的次果率要是低于这个数，我说到做到。”
“要是做不到呢？”
“做不到是你孙子，要是没有，你得跪在地上给我擦鞋。”
梁主任跟看傻子似的看着张岩，这么容易就被激怒了，他以前就这样吗？
“行了，你们俩都消停点。”梁主任头疼。
他虽然觉得张岩傻，但也没想过谢孟桥真能带回多少好东西来，以往去陕省的采购，能弄回来一半的一级果就算能力很强了，更别说谢孟桥一个新人，在这事上拧巴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张岩自然也笃定了这一点，冷笑道:“怎么，你怕了？”
谢孟桥的回应是抬腿就走。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梁主任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俩人这个闹挺啊！
张岩信心十足，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到时候让谢孟桥给自己擦哪双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要是她能放下身段，说一声——“好哥哥我错，不该跟你作对。”
说不定自己也能看在她长得还算不错的份上饶她一次。
张岩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可当他看到卸下来的整整两吨的一级果时，脑子都懵了。
这不应该啊，这怎么可能呢？
张岩不可置信地找了一遍又一遍，除了路上微乎其微的一点点耗损之外，真的全是好果，甚至比在外面卖的还要好。
谢孟桥叹了口气，“你说说你，看着好端端的一头人，怎么还有这种不可告人的癖好呢，喜欢磕头和给人当孙子，真是的，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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