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神明，我其实更喜欢别人称我为‘女皇’。”
“因为那代表着我家族的荣耀，也代表着我所守护的土地与子民。”
“而不是冷冰冰的一个‘神’字。”
“自从我被烙印上这个字，无时不刻不在戴着镣铐行走。”
“说着是神，实际上，也不过是为他人所掌控的傀儡。”
说着，莫黎丝自嘲地笑了笑，神情有几分黯然。
“你一定有许多疑惑，现在，也有许多事应该告诉你了。”
“你最想问的应该是——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黎丝低声笑了笑，“别急，我都会告诉你。”
莫黎丝语调低缓，眸光逐渐变得悠远，“当年……”
……
夜幕覆盖宫殿。
冷雨打湿宫闱。
“那是个紫藤花提前凋零的春天，当发现老师时常徘徊在禁书阁附近的时候，我才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莫黎丝垂眸望着掌心的青铜钥匙。
那是老师在她执掌命运之轮后，亲手为她打造的礼物。
钥匙齿痕早已被摩挲得模糊不清，如同记忆里那张逐渐扭曲的面容。
她笑了笑，笑容却有几分悲凉。
“你知道吗，他用禁术，毁了一整座城。”
莫黎丝有些失神，脸上划过痛苦，“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和慈爱的老师，会做出如此残忍血腥之事，于是我冲到他的面前质问他。”
“可那个晚上，阴云遮蔽了所有的天光，他双目赤红，像失去理智的困兽。他失手将我打伤，却还是控制着自己，对我说：快跑。”
“后来我才知道，他被深渊侵蚀了。”
“可我知道的太晚。”莫黎丝将手中的青铜钥匙插向虚空。
下一瞬，两人脚下的命运之轮转动。
轴心处，隐蔽的暗柜打开，一盏琉璃色的灯自轴心飞出，落入莫黎丝的手中。
路青梧看着她手中的灯。
琉璃向来是通透的。
莫黎丝手中的灯也正是如此。
暖白的火光摇晃，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这是老师生前最爱的琉璃灯，存着老师的部分力量。”
“这是他清醒时交给我的。”
“他说，这盏灯，能倒映出他最真实的状态。”
莫黎丝说着，将灯拿到了路青梧的面前，“来，阿芜，你看看，在这盏灯中，你看见了什么？”
路青梧照她所说朝着琉璃灯看去。
当她靠近灯芯时，跃动的火苗忽然映出无数张重叠的面孔。
扭曲的，怪诞的，诡谲的。
“啪”地一声，灯芯爆出了灯花。
下一瞬，灯火熄灭。
没了火光，琉璃灯顿时黯然失色。
一盏承载神明力量的灯，此刻，却只剩扭曲的铜丝蜷缩在灯座里，缠绕着妖冶的血色纹路。
那是深渊的印刻。
“他教我识星象时，曾说过黄铜比白银更适合承载真理。”莫黎丝说着，指尖轻点，再度将琉璃灯点燃。
灯火燃烧。
火花再度跳跃。
忽而，火光之上腾起一缕青烟。
在焦烟的气味中，浮现一副半透明的星图，“可当深渊蛀空他的颅骨时，最先腐蚀的却是这盏灯。”
“最后他还是站在深渊那边，杀死了我们的曾经，也杀死了我。”
“阿诺、小柏、阿鸢……还有我的将士与子民，尽数死于他之手！”莫黎丝说着，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拳头，肩膀微微颤抖。
“当一个强大的神明，失去了他本应该有的立场，他的存在，便代表着毁灭与灾难。”
“我的老师便是如此。”
“他是神界至高无上的存在，却站在了人与神的对立面。”
“我也曾试图为他解释，”莫黎丝眼帘低垂，摩挲着手中的琉璃灯，声音沉闷而压抑，“但在他站在深渊那边，害死无数人之后，我再也无法为他说什么。”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害了那么多人，毁了一整个世界，都是事实！”
莫黎丝的神色悲苦而又愤恨。
她的肩膀颤抖，眸色赤红。
眼底充斥着痛苦。
“回不去了……”
她忽而失神，哀叹。
“早就回不去了。”
“那些刺在血管里长成荆棘，从指尖到内脏。”她摊开掌心，淡金色的脉络在皮肤下游走。
“我确实死在了深渊里。”
“但痛与恨，将我的每一滴血都炼成了炽烈的火焰。”
“当我的灵魂散入天地时，深渊焚烧的，其实是自己的内脏。”
“而你，阿芜。”
莫黎丝笑着看向她，抬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
那双琉璃色的眼瞳中，充满着路青梧所看不懂的悲悯与怜惜。
“你，便是当初我种下的……希望的火种。”
“承载着深渊与神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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