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衙后,徐简回到府中。
前脚刚进正屋,后脚林云嫣也到了。
她刚从慈宁宫回来。
倒也不是故意去打听什么消息,原就定了这天进宫陪皇太后与闻太妃打马吊,哪知道就碰上这事。
两人交换了下消息。
徐简说了单慎在永济宫查到的,林云嫣说皇太后与圣上的沟通。
“圣上过来,我就回避了,没有听见他们两人说什么,”林云嫣道,“但我后来陪着娘娘,大抵能猜到她的想法。
自从圣上登基后,除了最初那段时间,她几乎不插手朝堂事情,后宫也都全部交给皇贵妃了。
娘娘做事很注意那个‘度’,可我觉得,她这次可能会越俎代庖。”
越俎代庖,不是什么好词。
可用在皇太后和圣上之间,亦并非是恶言。
皇太后想要出手,不是她不信任圣上,事实恰恰相反,正是她明白圣上,赞同一位帝皇在处理朝堂事家务事时必须要有的克制,才会代为出手。
她可以背骂名。
徐简道:“皇太后越是如此,圣上越会体谅。”
论起相互支持与体谅,这对没有养育之恩的母子,说不定反倒比董妃与李渡那对养母子更重。
“不过,我想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李渡到底想做什么?”林云嫣道,“兵行险着也不是这么险的,他虽然习惯断尾,但此次这尾巴得断到根了吧?”
徐简给她倒了盏茶,道:“他被查到脑袋上,身份眼看着要被揭出来,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他这一步的确出人意料,李浚应该也没有想到会遭毒手。
不过他应该还有后手,他杀李浚必然有他的目的。”
林云嫣颔首:“但凡消息快些的这会儿都晓得李浚薨了,明日早朝应是有一番热闹,看看李渡怎么发难吧。”
“我倒是盼着他急切些,也好让圣上下定决心。”徐简笑了笑。
林云嫣闻言,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你反正不去,要不要点个火?”她问。
两人仔细商议了几句,定下来之后,徐简备了纸墨,林云嫣简单写了封信盖上火漆,由玄肃跑一趟送去了诚意伯府。
晚饭后,他们拿到了林玙的回复。
林玙连字条都没有准备,只口述了三个字:知道了。
翌日。
朝房里众朝臣神色严肃,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嘀嘀咕咕说着话,彼此传递着消息。
林玙没有进去,只在外头长廊下,就见仁远伯慢着步子过来。
两人打照面,彼此问候一声。
擦肩而过时候,仁远伯脚步微顿,压着声音道了“放心”两字。
待入金銮殿,几句寻常朝堂事后,气氛一下子肃杀起来。
有人直言问起了永济宫之事。
圣上唤了声“单爱卿”,单慎会意,横跨一步站到大殿中央,面无表情地说了起来。
众人听他案前案后、口供物证,显然是把李浚的死当作一起凶杀案来办了,一时间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说错,应是没错,有理有据做事。
说对……
薨的是李浚,是皇亲,是圣上的兄长!
怎么能是一桩普通的凶案呢!
再一想,哎呦!下毒谋害!连李浚都敢杀,哪位发癫了?!
杀他干嘛?
他都被先帝关了十几年了!
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着急,追着问单慎:“单大人,凶手呢?”
单慎一板一眼道:“正在追查。”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平息殿内议论,反而声音越来越响。
林玙的视线越过一众官员,看向前方,平亲王告病,站在前位的正是晋王李渡。
与林玙猜想的不同,李渡看起来很平静,既没有摆出义愤来,也不见多少伤心,只在贤王与他说话时微微点头或摇头。
这是成竹在胸吗?
还是说,李渡本没有在这时候发难的打算,所以不急不躁。
林玙收回目光,就见仁远伯动了。
仁远伯咳嗽了两声,道:“那位在永济宫住了十几年,一直好好的,要说下毒药也不该下到他那里去。
臣唯一想到的就只有辅国公了。
圣上,辅国公前些日子奉命去过一趟永济宫吧?
不知是因为何事?”
问完后,仁远伯也不等圣上开口,继续自说自话:“臣自然不是怀疑圣上,圣上定不会与永济宫有什么矛盾,臣就是想着彼时只辅国公与殿下会面,言辞激烈了有什么矛盾也说不准。偏国公爷没有上朝,也不清楚他们是不是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话才说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仁远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仁远伯循声看去,就见安逸伯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拉得老长。
饶是看多了挺熟悉,也不免被吓了一跳。
“伯爷,我是有什么说什么。”仁远伯道。
他本就是与诚意伯达成默契来“挑事”的。
他们两人年纪相仿,打小关系就还可以,只不过志向不同,他上朝是点卯,诚意伯原先是志在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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