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雍王这副痛失所爱悲痛欲绝的模样，方苹居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好一个无心朝政，一心护妻的雍王。这满天下都让你瞒了过去，两任妻子，两任豪族联姻，雍王殿下，你从中得了多少的好处？”
雍王的脸色一沉，反而放下了手中的刀剑。
“看来宣成伯是疯了，章大人，本王便将她交给你了，本王相信你，必定会给王妃一个公道。”
这话，是信任，更是隐晦的威胁。
章大人还能如何说，只能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想让人将方苹带回了刑部监牢去。
方苹倒是极为配合，只是在路过宣玙的时候，她突然转头看向了雍王。
“她直到最后一刻，都觉得不过是一场设计好的局。雍王殿下，夫妻这么多年，你对她就无一丝夫妻情谊吗？”
雍王一句话未曾回答，沉着脸看着方苹被带走。
屋内很快只剩下了雍王府的一干人等。
他这才冷冷吩咐道，“将她带回王府，让人报去礼部，筹备丧仪。记住，一定要风风光光。”
此刻的他，甚至连亲自抱起宣玙的意思都没有。
一旁的亲随领命。
很快，一樽金丝楠木的棺木便被光明正大抬进了这铺子，将宣玙抬着，沿着朱雀大街一路在百姓的议论声中回到了王府。
雍王府那位年轻的小王妃死了！
听说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个未足一月的孩子，一尸两命，死得十分凄惨！
听闻，是那陛下最信任的宣成伯为了威胁王妃让其替自己寻找雍王的密信，这才失手害了王妃！
不过半日，民间各种消息被推波助澜地迅速传开。
方苹在民间因为牛痘一事名声极佳，但此事一出，不少人也是有些迟疑。
毕竟，那雍王妃是真的没了性命，肚子里还有一个未满月余的孩子。
实在是太可怜了！
“砰！”
宗政衡直接一把将奏折摔到了地上，只觉头痛欲裂，心中越发烦郁。
明棠缓缓走到他的身后，拿出凝神静气的香膏，抹在双手之上为其按摩头部。
宗政衡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这些大臣，居然弹劾你，说是你指使宣成伯去威胁雍王妃，让其拉拢雍王为你所用！一派胡言！”
“臣妾有什么可拉拢雍王的？臣妾一个后宫妃嫔，同雍王不过宫宴之上会见得几次，又何拉拢的必要。臣妾若要拉拢，倒不如拉拢九安你身边的德全，让他劝你日常莫要动怒了。明明吃的药最忌动怒伤神，你却一点儿不听。”
宗政衡握住了明棠的手，长叹一口气。
“朕只觉疲累得很，这半年光景内发生了太多事，桩桩件件都由不得人不动怒。你知那些大臣说什么吗？他们说你要替律儿铺路，说你要做垂帘听政的太后，说你妄图染指江山。雍王，便是你要拉拢的势力之一。”
这话，听着有些离谱，毕竟宗政律身上可是有一半异族的血统，但凡有个康健的皇子，这江山都轮不到他来坐。
可如今的形势，的确没有人可担大任了。
除非，宗政衡从旁支过继子嗣。
否则，宗政律就是如今唯一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了。
而作为宗政律玉牒之上的母妃，明棠似乎也的确有这般的动机。
这是一个极为恶毒的传言。
事涉皇位，哪个皇帝会不疑心？
便是此刻不疑心，也会在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为未来埋下隐患。
“这倒是有意思了。这些人，比九安你都更关心皇位的继承。宣成伯一事，如今雍王不肯让大理寺介入，只让刑部主查，王妃的尸身也不肯让人查验，虽说是心疼妻子，可难免有些过了吧。毕竟，宣成伯好歹也是曾经于江山社稷有功的功臣，岂能因为他一人之言，无凭无据便直接将人发落了。”
雍王不肯让大理寺介入，只说不信任大理寺的人，说之前方苹曾帮大理寺查验过数次案子，想来必定和大理寺的人也有了私交，难保他们不会偏袒。
而刑部接管此案，却也有难题，雍王不肯让仵作查验尸身。
只说王妃一尸两命，死得凄惨，死后还要被人亵渎，未免有些凄惨。
雍王闹得这么一出，倒是让刑部的章大人都有些头大了。
只好上了折子，说根据现场之人的口供，这宣成伯的确近日频繁同王妃见面，而那日的见面，似乎两人也是爆发了什么争吵，等人冲进去之时，只见王妃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片刻便没了气息，连医师都未曾等到。
这章大人的奏折里，言语还是颇为偏向雍王的。
可朝中也有人替方苹说话，认为如今的证据多是口供，在场的人都是雍王府的人，难免有失偏颇，便是要定罪，也该有更有力的物证才是。
宣玙的尸身，如今就停在雍王府内。
雍王发话了，必要替自家王妃讨回公道后再行发丧。
如今，朝廷上相争已经是第三天了。
“雍王妃之死，宣家倒是安静得很。”
明棠突然画风一转，提起了宣家。
这可是宣家的女儿，难道宣家人就一句话都没有？
宗政衡提起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宣家沉默不言，只说出嫁女一切由夫家定夺。既然成了雍王妃，自然一切雍王说了算，半点儿也不沾手。”
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是却也不会有母家如宣家这般薄情。
明棠垂下的眸子中划过一丝讥讽。
这还真是宣家能做出的事。
女子在出嫁之时换取了最大的利益，而后，便是一件可以随意舍弃的物件了。
“既然这件事刑部也断不出个结果，那不如，大殿公审。”
所谓大殿公审，便是百官旁听，圣上裁决，这般审判，便是为了安民之心，以示公正。
但同样的，也十分耗时耗力。
大晟开国，也不过用了两次而已，裁断的都是大案要案。
而如今，一方是皇室亲王，在宗亲中极有威望。
一方是以功劳封爵的朝廷新贵，且在民间名声颇好。
这裁决若是不足以服人，怕是容易引发乱子。
宗政衡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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