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船的时空跃迁，终于跨越了最后的瓶颈。
虫孔的门扉，被人类的公式一点点推开。
行星“地球化”的构想，也从幻想踏入了实验。
这一切发生在一个濒临衰亡的文明之中。它的部分疆域已退化为原始丛林，城市沦为废墟，而它甚至从未真正踏足过太阳系的其他行星。可就在地球岁月的最后几年，这个文明忽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飞猛进，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背后推向深渊般的星空。
“猎户座帝国。“
”敌人之影来临。”
男声和女声低沉地交织，宛如神谕。
璇玑心头一震，脱口而出：“猎户座战争——银河五千年以来最庞大的星际浩劫。”
当人类的联合政府选择与天龙星人联手时，那潜伏于地球的邪教余烬也借机获得了逃亡的机会。他们在猎户座战舰的庇护下，从喜马拉雅深处掘出沉睡的古神能量，悄然运往一颗更遥远的行星——距地球1400光年的 Kepler-452b。
那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遥远的一次迁徙。元教徒们在长老的引导下，发誓要为八百万“殉道者”复仇。柏拉图人的先祖，便是在这股仇恨中登舰，驶入黑暗的宇宙。
这场被称为“太空奥德赛”的旅程，跨越了一千多个地球日。时空跃迁的失误、星际风暴的摧残、误入黑洞视界的险境……接连不断。无数星舰在途中毁灭，五亿信徒丧命，他们的残骸至今仍漂泊在时空裂隙之中。
最终，那颗如今被称为“柏拉图星”的行星，在远方闪耀着明亮的光。
圣殿深处，双身巨蛇低声吐息。
“那古神已接受猎户座的种子，皇室的血脉被隐匿。”
“他们注定与我们为敌，那些骄傲的战士。”
声音中夹杂着不容化解的仇恨。
与此同时，地球的科学家们簇拥在第一任联合政府总统的周围，目光凝视投影在议事桌中央的行星——那是已被命名为‘盖亚’的HDb。
盖亚位于其恒星宜居带的边缘，公转周期仅四十七日。它没有旋转倾角，重力是地球的1.4倍。长久居住，势必造就矮小而健壮的人类。
它的直径比地球大一半，质量是地球的三倍，地表面积是地球的两倍有余。其荒原上游荡着如史前巨兽般的怪物，陌生而古老。
总统沉默，花白的头埋在双手之间，眼神里只有疲惫与沮丧。
“塞勒涅和赫卡忒，双月在天空运转。”
“我们深入地底，那契约写在门上。”
双蛇的声响回荡在如同宇宙洪流席卷而来，“盖亚的主在此，七日创世。”
璇玑心中骤然闪过一道光。她脱口而出：
“矩阵！”
那一刻，所有零碎的谜题在她脑海中汇聚成线。自她幼年起，夜空中那双冷冷俯视的卫星——并非自然的月亮，而是天龙星人的造物。它们以隐秘的引力场锁定盖亚轨道，赋予行星人工倾角，将整个世界锚定在一条不可逆的轨迹上。
“原来，盖亚从不是一颗普通的行星，而是一座精心锻造的牢笼。”璇玑喃喃自语，“两大行星的运转，水精矿注入地心，盖亚人用自己的劳作和血汗，修建了奴役自己潜意识的牢笼。”
她自小对盖亚世界的抗拒，卡尔基对芒星城的迷茫，那大海一样的欲望……此刻，终于汇聚成了真相。
天龙星人的领袖——那雌雄一体的双身巨蛇，优美地盘旋着身体，展开磷光闪闪的鳞片，像是在示威，又像在歌唱，发出悠扬的意识之声：
“我们是盖亚的主。你们的意识，是吾等的呼吸。你们的信仰，是吾等的燃料。你们的血肉，乃吾等的食粮。”
璇玑用手紧剑柄，那柄古老的激光剑在掌心颤抖，如同察觉到了主人心中的怒意。
“够了！”她低声呢喃，双眼燃烧着决绝的火焰，“这是欺骗的契约！是对上古契约之神的侮辱！你们以高级文明之力，欺骗低级文明，将人类骗入盖亚这个陷阱。”
“不，契约是公平的，我们互相依存，互相繁荣。”
“看，盖亚人繁衍不息，芒星城的财富举世无双。”
双身巨蛇再次洋洋得意地发出鳞片的低鸣，“是我们在劫难中拯救了全人类，这是应得的奖赏。”
“今日我来，便要以一剑结束这一切！”
她猛然拔剑，光芒在圣殿中迸发，照亮高耸的穹顶，映得双身蛇的巨影在四壁摇晃，像两条缠绕星河的巨神被挑战。
双身蛇如受惊般直立起庞大的身躯，声音仿佛从地核喷薄而出：
“停下！远道而来的女神，汝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给盖亚与柏拉图自由与和平，我的剑要斩断过往的一切业力！”璇玑高昂地抬起头，英勇地举剑。
他们的躯体盘绕收紧，鳞片间电光闪烁，声音化为直接压入灵魂的冷酷真相：
“六百年……六百年的时光，我们已与盖亚之心紧密相连，融为一体。我们的生命即是行星的循环。若汝以剑斩我们，便是斩断这颗星球的呼吸。”
璇玑的呼吸一滞。
“你们在威胁我。”她咬牙低语。
“不是威胁，而是真理。”双蛇的声音此刻低沉而庄严，如神谕般不可辩驳。
“我们乃盖亚之心，大光明神教原是我们的仆人，我们有众多的仆人。”
“这谋逆的仆人，图谋另立新神，取代旧神，盖亚才有今日生灵涂炭。”
“若我们死去，盖亚的矩阵将瞬间崩溃。大气层会被撕裂，海洋将在虚空中蒸散。生态系统会坍塌成死寂，人类将无处可逃。那时，天空失去双月，行星重回原初荒芜。”
手中的激光剑刃震颤着，明亮的光芒映在璇玑的面颊。
她眼前浮现未来的幻象：滔天巨浪如野马一样扑向沿岸的高楼，随即又退却，海床裸露，所有能源枯竭，大气消失，亿万人在窒息中死去……
双身蛇的声音忽然转为低柔而狡黠：
“矩阵远非邪恶，盖亚人早已习惯在内生存。”
“新神和旧神并非死敌，我们本源并非同一。”
它缓缓向后游走，巨躯蜿蜒如星河，诱惑之声回荡：
“来吧，成为我们的新祭司，众生将跪拜在你的脚下，所有的财富都将属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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