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
华清琦怒目而视，她只不过是让邢芳做几块香酥糕，没曾想她竟搞出此等幺蛾子！
“你谋害龙嗣，你还敢求哀家救你？！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在嘉皇贵妃的吃食里头下药？！”华清琦拂袖，仇恩上前将邢芳拉开。
邢芳如此行事，必坏她大事！
邢芳本还指着华清琦为她撑腰，华清琦此话一出，她瞬觉坠入谷底。
谁给她的熊心豹子胆？
巨大的恐慌压迫之下，邢芳涕泗横流。
这是天要亡我？！
她一时间口不择言：“太后千岁，您不能过河拆桥……分明……分明是您授意妾在香酥糕上做手脚……”
“哀家授意？”华清琦心觉好笑，“哀家几时授意你干此等恶事？！”
“您说……您说……若是嘉皇贵妃若是未有身孕……”
邢芳话未说完，仇恩便上前一步，冷声打断她道：“邢妃娘娘，太后千岁的心思岂是你能随意揣测？！”
邢芳声音渐小，华清琦确未曾明言，整个人往后一瘫，目光逐渐空洞。
她如今是有口难辩了……
果然，太后不会帮她，那便只有……只有……
心愈渐寒，邢芳猛地抬起头来，她将目光投向了黎禛身后的荣千。
荣千半个身子站在黑暗当中，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缓缓将目光转向黎禛，像是做了个决定。
众人皆未有预料，邢芳突然匍匐至黎禛跟前，抓住他的衣摆指证起来——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相信妾，妾一时糊涂，受太后指使才犯此大错，妾也是为太后所利用，成了一枚棋子……还请皇上念及旧情，饶妾一命！放过邢家！”
邢芳的指证令华清琦气得眉目颤抖，邢家如何会选这么一个蠢蛋送进宫来？！
“邢芳！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黎禛看了一眼华清琦，显眼的怒态浮上他的龙颜，他看着脚下的女人，却暗暗松了松先前握紧的拳头。
“皇上，是太后授意！确确是太后授意妾在嘉皇贵妃的吃食里做手脚！妾不过小小妃嫔，若非受命，何来如此胆量行事？”
邢芳的脸近乎贴着地面。
“慈安宫里头皆是太后的人，自是偏帮太后，妾也是有口难辩！即便太后是您的母后，您也不能偏听于她……太后……太后她同妾说……”
“邢芳！休要胡言——”华清琦怒不可遏，恨不能即刻将邢芳处死。
她一时只感头晕目眩，仇恩见状赶忙上前将她扶坐在一旁的软椅之上。
邢芳的此番言辞，不知得了何人授意如此言之凿凿，实是在挑拨她与黎禛之间的母子亲情！
黎禛见目的达到，盯着邢芳面色铁青道：“邢芳谋害皇嗣，罪加一等，着褫夺其妃位，暂押宫正司听候发落！”
“皇上——皇上您一定要信妾，是太后授意——是太后授意！求您饶妾一命！求您放过邢家——放过邢家！”
邢芳被人拖出去时，嘴里还不断高喊这一字一句。
时漏的滴答声敲击着华清琦的耳膜，她觉着自己此时好似一尊木偶，一扭头，即将脖颈拧得咔咔作响。
“禛儿，你可信得过母后？”华清琦看向黎禛，她知晓邢芳如此肯定的指证必已搅乱了黎禛的心神。
她的这个儿子怕是已在心里将她的罪名坐实！
殊不知，这本就是黎禛布下的一场局！
“母后，儿臣不懂……”
黎禛朝华清琦背过身去，殿中的灯火并不明朗，黎禛映在地板上的影子只比黑暗亮上些许。
影形微微晃动， 黎禛再度重复了一声：“母后，儿臣不懂！”
黎禛沉着气，似乎难以阻拦这几个字眼自他咬紧的齿间蹦出。
仇恩与荣千退出了偏殿，他二人深知此等事态不可旁观。
“嘎呀——”
殿门合拢，黎禛转过身来，他盯着华清琦，将压抑已久的满腔情绪释放而出。
“母后，这二十余年，儿臣从来受您掌控，何曾做过真正的自己？
“儿臣本不想娶阿绮，是您要儿臣娶她，儿臣从您！
“儿臣本不想争皇位，是您要儿臣做皇帝，儿臣从您！
“儿臣有幸同阿绮感情甚笃，是您要儿臣不专宠于她，儿臣从您！
“儿臣本不想纳新妃，是您要儿臣纳新妃，儿臣从您！
“您要儿臣盛宠危满月，儿臣便盛宠危满月！您要儿臣宠幸邢芳，儿臣便宠幸邢芳！
“朝堂之事，您要儿臣对您无所隐瞒，儿臣几时瞒过您？
“政事定夺，哪一件儿臣不是听凭母后您的意思？！”
黎禛双目血红，说到后头像是费尽了气力一般撑住一旁的座椅才得以立着身子。
自生于人世至今，往事历历在目。
他想起那一桩桩一件件，皆是唯命是从，背后写着血淋淋的四个大字——
儿臣从您！
字字见血！字字见血啊！
这血，哪一滴不是自他的心口流淌而出？
黎禛抬手按上心口，试图隔着衣衫血肉将胸膛里的那颗跳动的心脏紧紧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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